三人虽然都做了心理准备,当看到那张满是擦伤的脸时还是吓了一跳,封似霜下意识地将南宫夙拽了过来,捂住他的眼睛。 她没忘记初见南宫夙时他满身的伤痕,担心这人的样子会让他想起之前的自己。 南宫夙愣了一下,没有反抗。 仰躺在地上的人喘着粗气,在看到封似霜几人时,眼眶里突然滚出一些晶莹的东西,和他脸上的血痕混在一起,他瞬间哭得更大声了。 “好疼呜呜呜呜呜呜呜......”他似乎真的疼极了,伸手想摸自己的脸,刚碰了一下又呲牙咧嘴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流,嘴里呜呜咽咽个不停。 封似霜、李昭越、南宫夙纷纷表示这人是有点离谱在身上的。 南宫夙从封似霜的指缝往外看,第一次感受到了封似霜说的“无语”是什么样,刚刚抓起石头往脸上擦的样子不是很果决很凶残吗?转头就哭这么怂? “呜呜呜......”那人手撑着地坐起来,靠到一旁的树上,用一根手指试探着摸了一下脸颊上红白翻起的伤口,然后发出了“嘶嘶”的声音,还哼唧了两下。 李昭越先一步上前,摆出大姐头的架势,说道:“好了嗷,别哭哭啼啼的!” 男子被她的嗓门一震,哽咽的声音吞进了肚子里。 李昭越满意地点点头,“不管你是什么来路,今日我和我师妹帮了你,你好自为之,自己惜命就躲远点。” 她不知从哪儿掏出两颗银子,作出要扔给那人的样子,又似乎觉得扔过去不太好,索性抓起他的手腕,将银子放在他掌心。 “你自己保重吧。” 说罢,转身要招呼封似霜和南宫夙离去,这里不适合继续歇脚了,一地的尸体谁能休息得好啊,没看三匹马都吓坏了吗? “你带上我。” 他突然站起来,李昭越听见他说的话转身时,那人突然脚下一软往李昭越的方向扑了过去。 “啊——”他发出惊呼。 “哈!”李昭越抬手一掌。 那人向后摔去,砰地一声撞在树上,然后软绵绵地蹭着树干滑下去躺在地上,封似霜凑过去一看,他两眼翻白,显然是昏过去了。 “啥意思?”李昭越指着地上翻白眼的人,“我没使劲儿啊?” 封似霜看着李昭越那双隔着窄袖仍能看出紧实肌肉线条的胳膊,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见二人都不说话,李昭越有点紧张,她是面对敌人绝不留情,但是这人没招没惹她的,万一让她给一巴掌推嗝屁了怎么办? “还好,还有气。”李昭越蹲下摸了一把那人的脉搏,拍着胸脯给自己顺了两口气。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去,气温也开始降低,李昭越环顾四周,断木残枝俯拾皆是,附近的城镇又远,如果把一个受了伤的人扔在这里,恐怕他坚持不了多久。 她懊恼地“啧”了一声,这人怎么如此不经推呢! “要不我们先把他带上?”她拿不定主意,只能征求封似霜和南宫夙的建议。 南宫夙瞥了一眼地上躺着的人,指着南宫鹊倒下的地方说道:“他是被追杀来的。” 紧接着又指着他的脸说:“不过他已经这样了。” 封似霜和李昭越对视了一眼,李昭越明显还是无法对一个暂时无辜的人因为她而昏迷的事情坐视不理,咬咬牙拍板道:“先带着,等他醒了就把他放路边。” 她说完,俯身一只手提住男子的衣领,轻轻松松地将他“提”在手中,走到马车前,把人扔进了马车。 车厢因为扔进了一个人晃了几晃,封似霜决定,以后都要注意李师姐的巴掌,否则被拍晕了还要遭到这样的对待,真是骇人视听。 “走吧小夙,你累的话等下就休息,好吗?”封似霜带着南宫夙往马车那边走,耐心得像是个幼师。 突然,她的手被另一只手攥住了一根小指。 封似霜回头看去,南宫夙的小脸绷得很紧,看起来十分严肃。 “姐姐,你也要休息。” 封似霜愣怔了一会儿,她确实有些累了,如此激烈的打斗消耗了她太多的体力和灵力,只是没说出口罢了。 她笑了,觉得南宫夙这孩子会关心人了,也不强撑,“好,知道了。” 不过却是搞不懂南宫夙从什么时候开始突然改叫她“姐姐”了,然而封似霜觉得这是无所谓的事,她的灵魂二十多岁,南宫夙还不到十三岁,叫她姐姐太正常了。 她不知自己抽出手继续向前走之后,南宫夙捏住格外温热的那几根手指,将它们捏得涨红了才松开。 “驾——” 安抚好三匹马之后,几人再次驾车启程。一场打斗之后李昭越也需要休息,是以马车便以正常的速度前行着,晃晃悠悠地离开了树林。 夜风吹过残端的树枝,卷起阵阵甜腥气息,吹得越久,腥味越盖过甜味,似乎只闻味道就能想象出这里发生过怎样的事。 不久,细雨骤降,淅淅沥沥地敲打着泥土,红色汇聚成道道溪流,渗进土壤,流向地势低洼之处。 唯有一处,不论如何被冲刷,雨水总是干干净净地落下,干干净净地流走。 水波震荡的声音越来越大,夜色之中一颗圆球滚回一具身体旁,像是有意识的样子,用自身的切口寻找着另一个切口。 咕噜噜的声音继续作响,两道切口贴在一起,分毫无缺。 地上的东西开始抖动,一阵剧烈的震颤后,突然“哗”的一声,化作一滩明明像水又偏偏粘稠滑腻的东西,以蠕动的姿态消失。 封似霜几人对这事浑然不知——南宫鹊的尸体,消失了。 京城一处繁华的院落里头,两名衣着华丽鹤发童颜的男子并肩匆匆而行,这二人不光打扮一致,就连容貌都是一模一样,头发的长度也在同一条水平线上。 诺大的庭院里,没有一个下人,只有各种奇花异草,精致亭台。 两人来到一扇大门前,同时跪下,对大门行了五次跪拜大礼,那扇大门才自发地缓缓打开。 房内漆黑一片,这二人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疾步前行,直至房间正中。 一道诡异尖细的孩童声音响起:“打扰本尊休息是死罪,桃花杏花,你们要说的最好真的是要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