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仿佛根本不害怕她手中的刀刃,越走越近;羽亭荟的反应则与之相反,明明是拿着刀的那一个,她却步步后退。 “别过来!你这妖物,为什么幻化成他的样子,滚!你给我滚!” 她丝毫没有意识到,她那充血的眼球开始变得漆黑,内外眼角都绽裂得像大树的枝桠,被粉红色血肉包裹着的血管在抽搐似地跳动。 “夫人,我怎么会是妖物,你看着我的眼睛,我是士芦,我只是回到了你最喜欢我的那个时候。” 崔士芦的每一步,都极其无畏地迎着羽亭荟手中的刀锋,他脸色红润,在光线暗沉的浓雾中显得颇有生机。 他凝视着羽亭荟的双眼,似笑非笑着继续靠近,话语里似乎带着因羽亭荟的恐惧而感到的伤心和委屈。 “你不是说过,最喜欢士芦的眉眼吗,你看他们现在是不是和当时一样好看?” 崔士芦的胸膛彻底顶上了刀尖,与此同时,羽亭荟那双已经僵硬多时的手瑟缩了一下,这一下,让崔士芦的手顺利地握住了她的手。 “夫人,你的手很冰,是不是这里太冷了?”在一片令人恐惧的浓雾中,崔士芦的手格外温暖。 感受到羽亭荟的贪恋和迟疑,崔士芦在她持刀的那只手上轻轻一捏,早就散光了火灵力的羽形短刀从她手中脱落,“叮当”一声掉落在地上,而羽亭荟像是完全没有听到这声音。 崔士芦握着她的手,向前走了半步,二人贴得极近,崔士芦身上的温度逐渐透过羽亭荟被汗水浸透的衣裳温暖着她的皮肤。 他贴向她的身侧,用她熟悉的声音耳语道:“你我情真,却因羽家的罪孽无法共白头;我寻了个好地方,纤尘不染,你同我过来,便能厮守。” 说罢,他牵住羽亭荟的手,带着她慢慢向前走,走进浓雾的深处,二人看上去就像是一对感情甚好的夫妻。 崔士芦面带微笑,无论浓雾中多么阴沉,他的皮肤总是白里透红,泛着相比于正常人来说十分不正常的光泽。 在他身边慢慢走着的羽亭荟更是让这一幕诡异到了极点。 她的两只眼珠上已经看不到任何一点光泽,像是两颗漆黑的石珠子,与铁砧山的山体颜色别无二致;左右两边内眼角的裂痕从眼角的方向开始朝印堂的方向延伸,在印堂处裂得最为密集,两边的裂口相叠,形如一颗血色的大树;而外眼角的裂口一路延伸到太阳穴,流出了许多鲜血,顺着两鬓流到下巴,却不滴落。 原本因为修炼而停留在中年时候的容貌开始以风旋电掣的速度老去,而且如同经受了岁月最大程度的摧残。 很快,本来还有些丰润的人干瘪如柴,皮肤青黑一片;她的身躯佝偻着躬下,越来越低,但是羽亭荟的脚步却愈发轻快,显得比身旁的崔士芦还要迫不及得。 浓雾如同一张环绕的幕布,演绎着羽亭荟和崔士芦的点点滴滴。 测灵根大会的结果如预料中的不佳,只测出了琉城一户人家里年纪最小的儿子有着凡品灵根,但灵根的纯度尚可,被羽家当做了目标。 那家人不算富裕,羽家用一点金银就换走了这个孩子,将他放在别院由专门的仆从抚养,六岁那年,他被带到羽家主宅,和年纪相仿的羽亭荟相遇。 “能不能不要把他带走,我还想和他一起玩。” “不行的,小姐,十六岁之前他没有资格留在主宅。” “那你们让他当我的附者,以后就不用回别院了!” ...... 画面继续飞快地翻动,然而画面里的内容却和现实不同,羽亭荟的容颜没有停驻,她和崔士芦一样变得白发苍苍,槁项没齿。 “怎么办,我不想变老,士芦,我不想变成这个样子!”羽亭荟惊恐地呼喊,声音与画面中的她重叠。 “很快就不会这样了,夫人,我们会青春永驻,天长地久。” 二人穿过浓雾,浓雾如旧,看不出丝毫有人经过的迹象,远处男人凄厉的惨叫像是被隔在另一个世界,只有地上掉落的短刀证明着它的持有者曾经在这里逗留。 与此同时,羽家偌大的庭院当中,三个穿着仆从服饰的人排成一列,匆匆地来到羽家家主所居的院子,对羽屏身边的管事汇报了什么事。 管事让几人留在原地等待,独自找到羽屏和正在跟他对一的羽昆台。 “何事让你这么急匆匆的,扰了清静。”羽屏执棋,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棋阵当中,对管事的不报而入有些不满。 管事来到他身边,恭顺地跪下,低声道:“家主恕罪,是二房的事情。” “昆纲他们回来了?”他落子,棋局的赢面再次被他掌控。 “亭荟小姐的附者,暴毙了。”管事斟酌了片刻,还是将暴毙二字说了出来。 羽屏和羽昆纲皆放下手中的棋子,看向管事,见管事的脸色难看,老成的羽屏也皱了眉。 “他至少还有五年可活,怎么会突然没了?二房那几个人呢,一个都没回来吗?” 他又看向羽昆台,让他给个说法。 羽昆纲立刻站起身,双手贴在身两侧,垂首道:“家主,亭昌已经派人去找了,相信很快就能找到二弟他们。” 他说完,还在坐着的羽屏没有说话,他的目光落在前面的地上,一只手还搭在放着棋盘的桌子上,似乎在想着什么很久远的事情。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语速有些急切地对管事问道:“亭荟的附者是什么样子?” 羽昆台愣住了,羽亭荟的附者暴毙而亡,那就是死人,死人还能是什么样子? 可是管事的表情并非和他一样疑惑,而是震惊,仿佛正当他在想要不要将某些事告诉羽屏的时候,羽屏就向他发出了那样震惊。 他谨慎地措辞,不敢有一丝描述上的偏差,“据二房伺候的下人说,崔附者浑身干瘪,体色发乌,全身骨头扭曲,整个头脸上长满了头发,已经无法见其五官。” 管事吞了一口唾液,克制自己不要去按照话语中的描述幻想,“整个人,形...形如枯木...” “什么!” 羽屏立刻站起身,表情狰狞着大声质问:“你说他形如枯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