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啊想,还是没个结果,路明非索性放弃思考。 他本就是这样的人,从小到大学习成绩就一般般,做事情也没多少耐心,如今最擅长的习武若非师傅每天跟后面盯着也坚持不下来。 总之是个很普通的少年啦。 真要说的话,最擅长的事,估计就是放弃了。 想到这里路明非就有些心虚。 说真的放弃多愉快啊,不用努力了,玩玩游戏,混吃等死。 只是,有些事,还是放不下呢。 比如,习武。 他已受够了无力的滋味。 那样子真是难看。 所以,习武。 门外还是有些凉,两个人搓着手,说话时呼出的热气成了白雾,路明非张嘴哈了两下,看白雾扩散逐渐稀薄,真是有趣。 “留学生今天什么打算啊。” “嗯,你知道最近的武馆在哪里么?” “武馆?” 网管女孩一边打哈欠,一边好奇的看过来。 “怎么,你要学武啊。” 想到这里,女孩忽然发现,路明非还真有几分英武之气,和如今流行的女性化审美不同,路明非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阳光,自信,明明体型匀称,并无夸张的肌肉,却给人一种踏实感。 是个值得依靠的男子汉呢。 她暗暗想。 “习武当然是要习的。” 路明非还在玩哈气的游戏,女孩人都看傻了,心想她怎么就眼瞎了居然认为这家伙值得依靠呢,这心理年龄幼稚园不能再高啦。 “不过,找武馆是有别的事。” “哦,做什么?” “踢馆啊。” 路明非爽朗的笑。 “让我来称量称量,这座城武者们份量。” 女孩瞪大了眼,完了就一巴掌糊在他肩膀上。“你拍武侠呢,还称量称量,这么大本事啊,小女子这边通宵费二十五,泡面加火腿算你十块,诚惠三十五大洋麻烦结一下谢谢!” 路明非就搓着手嘻嘻的笑。 “不是说好请客么,你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啊,而且我又不赖账,现在嘛手头有点紧,回头周转开了请你吃大餐啊。” “呵,手头紧,姐姐我在网吧,这话听了没一百也有八十,你们男人啊,就是……” 说着女孩忽然一愣,翻了翻包,惊叫一声。 “忘东西了么?” “嗯,一封信,大概是在抽屉那。” “还说我,你不也是丢三落四的。” “通宵后遗症嘛,姐姐我也通宵了,难免的。” 她就着急的说。 “你不是习武么,跑的快吧,要是被换班的人拿走就麻烦了,快点去一趟,白色的信封,你见了就知道了。” “哦哦。” 路明非转身,往回跑。 女孩在原地站了会,静静的看少年的背影远去,低下头,裹了裹外套,匆匆走了。 “白色信封,白色信封。” 果然,正如女孩所说,他见了信封就知道了。 上面没写地址,也没盖邮戳,只是用清瘦的字体写着。 “路明非亲启” 这是,给我的信? 路明非挠挠头,发现信没封口,就往里看。 顿时瞪大了眼。 他受惊的兔子般弹起头,左顾右盼,警觉的检查,确定了旁边就一个网管正用电脑看柯南,除此之外再无可疑人物,方才小心翼翼的抽出信纸。 打开,字迹精瘦干练,笔锋瑞丽陡峭。 “听姐一句话,能读书是好事,很久之前姐就看出来了,你将来肯定了不得。” “所以啊,有什么困难,无所谓,大留学生怕什么,挺过去还是一条好汉。” “有人以前送给我一段话,有点意思,我呢就转赠给你。” “要有最朴素的生活和最遥远的梦想,哪怕明日天寒地冻,路远马亡。” 落款是一个简笔的笑脸。 路明非也跟着笑了。 “这么文艺啊,不是海子的诗么,还写错了。” 路明非就想象着女孩一手烟一手笔,淡淡的眉眼笼罩在了暖熏的雾里,在纸上写清瘦又锋利的笔记,是如她叉着腰骂人一样的光景。 也不怕把信给点着了。 路明非小心折好信纸,再往信封里看,是一叠红彤彤的百元大钞,路明非点了点,两千。 这是,怕我离家出走,饿死在外面么? 路明非想。 可姐姐啊,我们刚认识吧,我连你名字都不知道呢,直接借我两千块,就这么相信别人,不怕我携款潜逃啊。 路明非捏了捏,原来两千块的现金这么厚,还怪沉的。 “喂,有空啊。” 正看柯南的网管接起电话。 “游乐园,谁请客啊。” “我昨天发工资,怎么了?” “就两千五能干什么,还一还信用卡就差不多啦,姐妹江湖救急啊,最近不是手头紧么,以后妹妹周转开了请你吃大餐咯。” 路明非愣了愣。 噗嗤笑了。 捂住了脸。 然后笑弯了腰。 网管投来奇怪的目光,压低了声音,继续说电话。 路明非想起和女孩分别时对方说的。 真的是,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两千五,确实不多啊。 路明非想。 他慢悠悠的往外走。 女孩既然兜了个圈子把钱给自己,想必,现在已经走远了,大概是怕我不会收之类的。 路明非想起了女孩手臂上的烟疤。 还有那条好看的紫色腕带。 五月啊,这么热的天,戴什么腕带。 出网吧时,恰好日出。 那是红色的热烈的光,在大地上以白驹也追不上的疾速铺展开来。 路明非眯眼望去,长长忽出一口气。 “让我想想。” 他灿烂的笑。 “从谁开始呢?” 于这座城的武馆而言,今天本是个再寻常不过的日子。 没有比赛,不必废寝忘食的加练。 八点半按时打卡上班,和过去无数个清晨一样。 陈平安拎着豆浆小笼包吃完,扔进十米远的绿化旁垃圾桶里,老大爷散布似的慢悠悠的走进武馆。 说是武馆,但时代毕竟不同了,打打杀杀早已是过去式,他们可是正经行当,合法公民,就连武馆大厅的墙上都挂着个大大的“仁”字。 按馆主的意思本来是想挂“忍”的,这字多好啊,一看就能活得久,不是有部动画片都拍了嘛,忍者神龟忍者神龟,都神龟了,怎么着活个千年不成问题吧。 看看,这就是忍这一字的奥妙。 当时馆主对着包括陈平安在内的三个教练,唾沫横飞的说了三小时,美其名为团建,说如今最新潮的互联网你们知道吧,都这么搞。 可陈平安总觉得馆主这不是团建,就是脱口秀吧,还是能把人说睡着的那种,至少他们三个教练就睡了俩,馆主气的扣了每人三百工资,好在陈平安小时候跟师傅练武养了个睁眼睡觉的本事,否则他的工资也得扣。 想到这里他还是心有余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