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笛听了程蝶这番“豪情壮志”,深深地反思了一下自己,然后更加鄙视地下城的那帮人了。 程蝶不知道郁笛的心思,指挥着郁笛帮她布置好所有的培育箱,这才回到四层去。 郁笛被蓝龙的收拾速度震惊了,就这么几个小时,他竟然拿那堆木板钉了张双人床出来,又用床单和铁丝将整间地窖分隔成好几个部分,把破烂堆里勉强能用的东西按他划分的区域摆好,然后把用不到的东西拆掉,准备重新组装。 蓝龙炫耀地叉着腰,给程蝶展示他的成果。程蝶眼角弯了弯,凑过去在他脸颊上贴了一下,姑且当做亲吻。 蓝龙使劲儿抱了一下程蝶,招呼她们吃东西。 程蝶搭建的微型简易微生物工厂,是土壤酸化前期、粮食将近绝收时的产物,专供家庭或者小型单位使用的。这东西大头成本在匹配的温湿仪跟培养配方上,她自己会弄这些,就只买了菌种跟合成机,所以造价反倒不是那么贵。 说是吃饭,其实就是把合成机里混进淀粉的微生物分泌物就着水塞嘴里。米宝慢吞吞地吃它的那份,满脸写着不情愿。 程蝶两三口吃完了一餐的量,戴好面罩,招呼二人一起去了一层。这里堆着半屋子的酸土和程蝶私下搜集来的武器跟爆炸物。 蓝龙一脸复杂地看着这些东西。他怎么有点不认识他老婆了? 程蝶踮起脚尖,揪着蓝龙那缺了一块儿的耳朵:“这可都是合法的啊。” “你怎么搞到这么多的......”蓝龙眼尖地注意到其中一把杆子上有些磨损的老家伙什,愣了一下,“这不是我以前的?” “就是你的。”程蝶钻进去在那堆危险的爆炸物中间翻找,看得蓝龙心惊肉跳。 “还有这个、”程蝶丢出来一把短一些的,“这个、这个、”她有扔出来两把柄上刻了字的,“这个应该也是你的。” 蓝龙抱着自己之前在程蝶研究所里穿过的制服,有些怔愣。 “我借着你的名义报了志愿援救队,你的老战友就把你的东西修了修,都拿来了。”程蝶手里抱着一个头盔,擦了擦,“本来是违法的,但你的老战友,没被分配在我们这个区域的地下城,索性就帮了你这个忙。” “是老九?” “嗯。”程蝶看蓝龙想要联系他,打断道,“地面通讯已经断了,你,联系不上他。” 她又像是对自己说似的,低下头:“我们谁也联系不上。” “老婆。”蓝龙忽然面色严肃地看着程蝶,认真地说,“自从地下城启动以来,好像有什么东西追着你一样。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你跟她为什么那么熟悉,可我希望你能明白,只要我还活着,一定会跟你一起面对一切。” “老公......” 蓝龙将程蝶揽在怀里:“别怕了,好吗?” 程蝶的肩膀一抖一抖的,似乎在哭泣。 郁笛牙疼地看着这俩把她当空气的人,顺手拾起一把菜刀,敲了敲墙壁:“我说,你怎么还整了这么个玩意儿来?都吃营养饼了,还有人用菜刀啊?” 蓝龙瞥了一眼碍事的郁笛:“你不懂。它有纪念意义。” 程蝶原本显得有些机械化的声音终于染上一丝羞赧。 “你别打听了。趁手就拿去防身。” “......”郁笛本来想把它放回武器堆,闻言,转手揣进了上衣内兜。 不要白不要。 程蝶让蓝龙去地面布置一个禁区,避免再有不知情的弃民靠近。她则拿起两套防护服,让郁笛穿上一套,跟她一起培土。 没错,蛇皮袋里装的正是重度污染了的酸土。 “你这是要干嘛?假装这里被遗弃了?” 程蝶用看精神病的目光扫了她一眼:“我要先测试单苗净化土壤的能力,才好上去圈地啊。”她指了指那堆装在蛇皮袋里的酸土,“这是三十立方的重度污染酸土,我一点一点用手推车运进来的,帮我把它填进观测箱。” 郁笛生无可恋地看着一大堆要干的活儿。程蝶甚至连观测箱都是用透明塑料板加热熔胶自己造的。 “我说,就不能去地面多找找这种植物然后把它们种在一起么?” 程蝶再次用看精神病的目光看着她:“你觉得,我没找过吗?” “我能踏上的每一寸土地,只有你能带着这植物来到我面前。” 啊?郁笛歪着头,忽地惊醒一般,脑海里疯狂敲系统:“你这厮,快把程蝶的资料都传给我!!” 系统似乎在搜集筛选资料,过了一会儿才把世界求救信息包中关于程蝶的部分拉出来,打包给郁笛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程蝶在这两次的求救信息中,居然做了这么多事,可她做的事都非常边缘化,如果不是像郁笛这样特意寻找,是很难发现她的。 譬如在上次,程蝶跟蓝龙根本不是因为叛出地下城被击毙的,那根本就是地下派混淆视听的障眼法,他们是净化派先遣队的仅剩的队员,净化派遭重后,尽最大的努力要把他俩送上地面,所以才被扣了顶帽子尔后杀害。 而根据程蝶脑海里时不时闪现的各种死法来看,大部分时候她都是在各种不同的废墟中吐血而亡,明晃晃死于空气污染。 有时候是埋了蓝龙之后自杀。 也就是说,在程蝶大部分的“生命”中,她其实是在寻找废土上的这种植物。 所以自己在意识海中愣神的那几分钟,这世界究竟回溯了多少次啊?! 郁笛的脑子有些乱,视线不由自主地跟随程蝶熟练的动作而移动。 遇事不决打直球,郁笛透过令人呼吸困难的防护服面罩,对程蝶大喊:“你究竟重生过几次?!” 声音透过几层拦截,已经变得又闷又小。 程蝶恍若未闻,手里的动作越来越快,直到整理完最后一个观察箱,才轻轻动了动嘴唇:“三百六十四。” 郁笛没看见她那若有似无的回答,以为程蝶要么没听见,要么不太想搭理自己。 她对此倒是没什么所谓。只是对于自己“拯救世界”的任务产生了怀疑。 像程蝶这样土生土长的,看起来坚定又能力出众的人,经历了不知道多少次重生都没能救下来的世界,她真的能做到吗? 做不到的话,她是不是,又要死了啊。 濒死时的窒息让郁笛有些心慌。跟系统绑定后的生活让她误以为她还活着,自己实在是没有危机意识。郁笛定了定心神,决定不论如何,要帮助程蝶完成种植试验。 她始终觉得,一件事的发生只要有变数,就一定有不同的可能。 也许,她就是那个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