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改造方案,经由科学院和工程部一致通过后,一步步付诸了实践。 郁笛康复之后,又被放进了鱼缸,摆在涂蘋的办公室。 她私自离开飞船的事情,涂蘋并没有追问,却对她何时能回去的事,也闭口不提。 再一再二不再三,当乌鲁政府决意清除所有社会不安定因素后,古神教终于彻底歇了声。虽然还有一些潜逃在外的乌鲁,但只要他们发出任何动静,都会被发现并追踪。 古福和他的同伴们被关在一起,并没有任何人去审问他们。毕竟这世界不存在什么敌对势力,只有这些令人操心的“自己人”。 看上去一切都走上了正轨,郁笛默默输出着剩余资料,只偶尔关注一下古福的情况。据涂蘋说,潜逃的古神教分子里,就有古福的伴侣滁苏。现在连设计院都被严密监视起来了。 郁笛私以为滁苏他们应该还会有下一步的动作,涂蘋劝她少理会不相干的人。 胡问那边终于将零号机的跃迁引擎建好,打算进行第一次星外实验。涂蘋并没有带郁笛去发射现场,让她待在办公室里休息,等她回来。 这一等就是五天——只有涂蘋雇来帮忙照看郁笛的乌鲁按时进来喂食打扫,除此之外,压根不见其他乌鲁的身影。 而第一个进门的乌鲁居然是慕星。 “郁笛,你、你快跟我来!” 话音还没落,空气箱已经被她给抬起来塞进了船后备箱。 郁笛立刻意识到不对:“出事了?” “到、到了再解释。”浑身毫无血色的慕星咔哒一下关上了后备箱。 这死孩子。 郁笛靠在空气箱里等了四十多分钟,才感到高速运行的船只停了下来。郁笛估算了一下距离,记忆中的开采地图上,在这个范围内的有两处,一处是一片油沼区,被乌鲁称作迷幻毯,那里的海底结构非常不稳定,像黏泥巴,上面只有几种荧光藻类存活,它们对温度与海水成分极其敏感,环境发生变化时,它们便会改变自己发出的光,既美丽,又迷幻。 但同时,它们也会向附近的海水中排放一种有毒的酶类,让其他海洋生物很难在那附近存活。 而另一处则是一条相当深的海沟,叫海之兜。很久以前,乌鲁还没有能力探索海沟时,这里曾一度被当作垃圾丢弃地,还诞生过许多“深渊海怪”之类的传说。后来探测船下到海沟底部,竟还淘到不少“古董”,材质坚固的垃圾静静地躺在海沟底部,而不那么结实的则都被压成了一块块饼状物。 由于极寒与高压的环境,这里没什么微生物生存,探险员甚至还发现了海藻纤维和带着鱼肉的骨头。这些易腐垃圾竟在这里延长了上百年的生命。 这两个区域默契地都呈现着大致弯曲的形状,像八字括号一样将火山区扣了下面。 慕星停好船,将郁笛搬了下来,给空气箱安装好推进器。郁笛打量四周,并没有看见传说中令人迷醉的光雾,看来她们应该是在海之兜。 不知为何,入口周围围了不少船只,不仅有科学院的船,还有政府的船。慕星带着她穿过了用警惕目光打量着她们的乌鲁,进到一个球形的抗压船内。这艘船连通着海沟外和钻井点,为了能给工作人员们好一点的环境,科学院建了一个类管道设施,设施内部的压力在乌鲁能够适应的范围内,不会给他们的身体带来额外的负担。 下降的速度很快,这艘抗压船还设置了语音提示,不断播报着当前外界的压力与温度。一时间,船内只有伴随着嗡鸣的播报声。 郁笛在空气箱内伸展腿脚:“现在能说说是什么事了吗?” “他们、他们......”慕星支支吾吾地,似乎不知道该怎么描述。 “是胡问发现了什么?还是有人搞了什么破坏?”郁笛引导道。 “不、不是......”慕星哭丧着脸,筹措了半天语言,“嗯......我从头开始说吧。” 郁笛认真地看着她,作洗耳恭听状。 “之前,涂老师的导航AI有了进展,在零号机上初步的安装和测试也都效果不错,胡老师就想着能不能把这个系统搭载在我们的探测器上。我们的声呐距离虽然很远,但比起星层来说还是不太够,之前一直都是让探险员冒着生命危险进入上星幔操作的。 “根据胡老师提供的数据,新的星幔导航系统很快就搭建好了。胡老师刚好在海之兜这里,涂老师就带着系统过来指导安装。刚开始一切都没问题,但快接近下星幔时,探测器突然偏离了预计路线,然后失去了信号。 “胡老师让附近的探险员想办法找到那个探测器,但直到今天,他们才收到了信号。探测器传回来的信号很古怪,除了表明编号之外,还有其他信息在里面。我昨天回家了一趟,胡老师就联系我,让我直接来找你,带你过来。说的时候,我在通讯器里听了一耳朵,那个信号的频率很像是之前古神教拿来袭击的声波武器。 “胡老师还说,已经捞到了,就挂断了通讯,我本来想再问问学分的,之后就联系不到了,然后、然后......” 话没说完,抗压船便停了下来。 “钻探处,到了。” 弧形舱门缓缓展开,外面被一圈乌鲁围得一点光都透不出来。 慕星猛地起来:“让一让!让一让!” 乌鲁们回过神,居高临下打量着郁笛。这时候她才看清了他们的制服,游在正中间的,居然是一位沟通者。对方依旧穿戴着特殊的传导与接收信号的设备,看样子应该是在与其他沟通者进行实时交流。 对方的助手先开了口:“我是二号沟通者的助手,目前的情况有些超出我们的认知范围。”她指了指慕星,“这位小同志说你能帮助我们,沟通者希望你能来看看,并给出一个适合解决方案和解释。” 他们还是一贯的直白。郁笛扯扯嘴角,能把自强的乌鲁政府逼到这份儿上,科学院是全军覆没了吗? “说实话,我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没有人先给我解释一下?” 助手让开了一条路,慕星乖乖地推着郁笛进入钻探处的准备间。看见内部情形的瞬间,郁笛倒吸了一口凉气。 柔黄色的灯光铺在整个房间内,绘制出一副连郁笛也一时间无法理解的诡异场面。她推了推眼镜,仔细打量房间内所有面容安详,十肢浮起,却已经失去生命体征的乌鲁。 一个朋友的死亡,是悲痛,是不舍。 一群朋友的死亡,就成恐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