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察队因各种疾病在不断减员,丛林内未被考察过的区域也在逐渐缩小。 他们检测了丛林内食物链中不同地位的生物,它们体内辐射物质的含量,基本上都到了安全标准内。 最终,只剩下鸟人住的那片山洞所在的区域,在郁笛刻意的避开下,他们还没去过。 那里不在程蝶最初安置人造子宫的范围内,程蝶也没兴趣做好奇宝宝,非得把丛林的每一个角落都看个遍才舒服——她很讨厌这种蛮荒生活。 于是他们向发射塔那边提交了返回申请,让他们在距离自己位置最近的边缘处接人。 发射塔那边最近也很忙,各地的考察队陆陆续续都结束了第一期的任务,也有不少像他们这种频繁出状况的。听闻他们已经减员六人,指挥处还特意把他们排在了优先位置。 能在这儿待到现在,还保持正常行动能力的队员,适应能力已经算是很强的了。林欢从阮澜的血液里分离出不少种类的抗体血清,打趣她道:“你这体质,可真适合做疫苗测试。” 阮澜大病一场康复后,虽瘦得快要脱相,精神头却不错。休整时,她和耿闲博二人跟着郁笛一同外出捕猎,设计的陷阱相当巧妙,给他们省了不少力气。 程蝶睡得不太好,她总感觉有东西盯着自己,可不论她如何试探寻找,也没能发现任何端倪。 夜里轮到郁笛守着火堆,她脑子里乱糟糟的,索性坐在郁笛旁边,跟她一起看着星空发呆。 “睡不着?”郁笛歪头看她。 “嗯。我总觉得我们被跟踪了。” 郁笛环顾四周:“不能吧,我们这个队伍在这儿可没什么东西敢惹。” “就是一种感觉。”程蝶烦躁地说,随手拿起一根树枝,戳了戳火堆。 郁笛拍了拍程蝶的肩膀。 其实,她也有同样的感觉,只不过她知道是谁在跟着。 考察队的动静很大,又在丛林里待了这么久,就算避开了鸟人的活动范围,也瞒不过他。 郁笛很庆幸他只是跟着,没有突兀地出现在队员们面前。否则要是引起了恐慌,场面或许会不可收拾。 而现在,星夜灿烂,篝火温暖,正是秉火夜谈的好时候。 郁笛先挑起了话头。 “程蝶,你说要是胚胎实验成功了,会怎么样?” “大概是做试管吧。如果这一批胚胎有成功长大,并且具备正常的人类思维能力的,我想空间站那边的阻力应该会减小许多。” “那后续是继续用动物细胞做,还是用这些胚胎的成体?” 程蝶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当然是成体。我们得弄清楚它身上都发生了些什么。” 郁笛虽不想听到这个答案,但她心里也清楚,鸟人出现在公众视野中,是必定得经历这么一遭的。 她本想趁今夜这个机会将鸟人的事说给程蝶,可正准备开口时,程蝶却打断了她的思绪:“那些实验,看起来虽然都很残忍,苏诺夕说的话,私下里我是不否认的。可如果不做,就等于连死前的挣扎都放弃了。” 她看着郁笛:“你也不想失败吧?” 烦躁的心绪从胸腔中不断鼓动,郁笛揪了根草放在嘴里嚼着,一言不发。 程蝶抿唇:“我们在这儿也没碰到什么运气,希望其他组能有收获吧。” “你要是能睡就睡会儿吧,后面几天估计有雨,路不好走。” “嗯。”程蝶捏了捏郁笛的肩膀,回帐篷里去了。 回程比来时要快一些,跟在考察队后面的鸟人有些着急了——郁笛怎么还不理自己?每次打猎都带着别人出来,真讨厌。 而因着他的冒进,不仅程蝶一人发觉有人跟踪,队伍种的其他人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郁笛,我有点害怕。”阮澜走在她身后,低声说。 “怎么了?” “今天早上,我看见我们营地外面的树上有一双眼睛。” “猴子?” 阮澜摇摇头:“不知道,但总感觉有所企图。不会是什么掠食的群居动物吧?” “我以前没遇到过啊,应该不是。”郁笛见阮澜还是很警惕,安慰道,“别想那么多,再过两天我们就出去了。你看,树木都稀疏了很多。” “真的吗?” “当然。”郁笛肯定地说。人在恐惧时,总是会更倾向于信任一个曾经处于同样环境中的“前辈”。 虽嘴上这样说,可郁笛也知道,再不去找鸟人说几句话,这厮很可能会直接出现在他们眼前了。 林欢忽地哎呀一声,指着十来米远的地方:“郁笛,你看那边,那是什么动物留下的痕迹?” 郁笛循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高高矮矮的树木的一侧的枝叶都折断了,还被剐蹭掉了不少树皮。 这痕迹,郁笛可太熟悉了——是笑脸树呀! 她看了看时间:“就在前面扎营吧,我待会儿去看看。” 耿闲博和阮澜要跟她一起去,都被拒绝了。 “那个东西不危险,而且是很久的痕迹了,我只是去看看,顺便上个厕所,很快就回来。你们帮我生火就行。” 阮澜和耿闲博面面相觑——郁笛可从来都是坚持不单独行动的人,还总是跟他们强调来着,这是怎么了? 不过既然她说了要上厕所,自己也不好跟着。二人便到周围去拾了不少干柴,又做了些陷阱,准备碰碰运气。 郁笛确保自己身后没跟来人,才往地上一坐,双手背在脑后,躺了下去。 一个半拳大小的果子砸在了她的胸口上。 “你,才来。” 郁笛抬眼看着,鸟人从树上跳了下来,俯视着她,眸中写满了愤怒。 郁笛笑道:“那些人,不安全。” 鸟人也躺在她旁边:“不安全?你有危险?” 郁笛摇摇头:“他们会抓你上天,研究你。” 鸟人不由自主地捂住自己胸口的软毛——他可不想变成星星。 “你是来接我走的吗?”鸟人偏头看着郁笛。 郁笛没答话,捏了一片鸟人的羽毛放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 “你不是来接我的。”鸟人有些失落,“可是这里好无聊,它们都不会说话。” “你怕疼吗?”郁笛忽地说。 “怕啊。”鸟人眨了眨眼,“你也怕,大家都怕疼。” “如果跟我走,有可能会很疼。”郁笛认真地看着鸟人,“你想去吗?” 鸟人的眸子里有一丝害怕,他摸着自己翅膀上的骨折处:“有多疼啊?比这里摔断还疼吗?” 郁笛轻轻碰了碰那里突出来的骨头:“或许吧,我也不知道。” “那就是不一定!”鸟人坐起来,“不一定会疼的。就像喝了河里的水,不一定会拉肚子。你会,我不会。” 郁笛仰面看着他:“你想好了?跟我走?” “跟你走。我想要和人说话。”鸟人肯定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