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王的这番话,看似是肺腑之言,真情实意,然这些消息轻易就能打听到,此时说出来,卖她个人情,日后少一个敌人,又何乐而不为。 沐晚柠看他一副为自己着想,生怕人吃亏的样子,轻笑道:“殿下人还怕好的,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百姓生活得富裕安康,国家才能强大起来。” “沐王曾下令,将自己做生意赚来的钱财,用于给百姓修桥辅路,疏通河道,修筑运河,加固边关防线,这些烧银子的地方,没有被人断掉,又为何要接手瓷器的生意,多添烦恼。” 百姓安居乐业、年年富裕,湘王靠汝窑生意,获得大量钱财,未曾断掉修桥辅路等,利民之事,沐晚柠可不介意将青州汝窑,交到他的手中。 湘王自然明白她的未尽之语,脸上的笑意真实不少。 此时,从黑暗中走出来一名女子,观其年龄,约摸四十出头,萧珏立马警惕起来,全身处于战斗的状态。 墨寒也从楼外走了进来,质问道:“姑娘,何时来的,竟也不知会一声?” 显然依他准天境的身手,也未曾发现女子的气息,可见其实力在他之上。 沐晚柠将壶中的酒一饮而尽,把酒壶放到桌子上,带有几分醉意道:“你警惕性也太差了,湘王刚来到这里,她便躲在暗处偷听。” 说罢,赤脚踩在地上,一步一步走到女子的身前,语气懒散地说道:“墨寒习天下至高心法秘籍,道源经,后冲刺天境失败,而停留在准天境,自此,不论再怎么修炼也破不了天境。” “然准天境内,也有高低之分,距离天境半步之遥,与无限极近天境,这两种说法,姑娘应该是后者,达到这个境界的有三位,其中一个死在北魏摄政王的手中,除去行踪不明,三十出头的那位,只剩下苏妍。” 女子见她戳破自己的身份,也不曾生气,脸上露出欣慰的神色,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开口道:“小先生果然聪慧过人。” 沐晚柠并没有理会眼前之人,径直往楼上走去,苏妍好心提醒道:“湘王殿下,这顺水人情做得到是不错,某人莫要被骗了。” “官员之间上下打点需要银子,军队所需花销巨大,莫要为他人做了嫁衣!修桥铺路,开凿河道,所用的银子,都由上任沐王,一人负责,朝廷不用出钱出力,湘王可没有这个胆子,公然得罪陛下。” 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前,苏妍深深地看了湘王一眼,才起身离开。 “大哥,道源经出自沐王,苏妍口中的先生又是何人?”楚樾不解地看向自己的兄长,希望他能够答疑解惑。 察觉到那一道令人无法忽视的目光,墨寒无奈地说道:“在边境之时,沐王曾经教过一些孩子们读书识字,若遇到根骨好的,便传授他们道源经。” “功法的最后一层,极难练成,最终也只能到达准天境。传业授道、恩同再造,这群人唤沐王一声先生。落霞山之战,不少人死在那里,有四个人当时留守沐王府,未曾参战,侥幸存活下来。刚走的苏妍,死在北魏的滢玥,行踪飘忽不定的鬼医怀夕,燕州的那位,据说在沐王死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她,好像叫萱玲。” 外面的天色蒙蒙亮,灰白的天空让人心神不宁,似乎有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一夜没睡的湘王,独自一人站在走廊里,抬眼望向天空,在他的身上能够清楚地感觉到,一种无力感,像是有什么事情正在,逐渐脱离自己的掌握,朝着与之相反的方向快速前进。 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的苏妍,用十分冷淡地语气说道:“殿下,昨夜似乎没有休息好!” 收起看向空中的目光,不悲不喜地回道:“苏妍认为本王,能睡得着?” 女子冷笑道:“先生留下的东西,自然要交给她的后人,之前由殿下暂为管理,总归不属于自己,物归原主,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脸上浮起,一阵丝毫不愿意,多加掩饰的恶意,沉声道:“当年先生没有自己的孩子,先帝将十四岁便做了母亲的,太子侧妃之子,交于先生抚养,欲将其过继到沐王一脉。” “这只不过是上位者,变相地收回皇权的一种手段,可惜未能如先帝所愿。” 湘王在听到苏妍,讲起这件往事之时,面上不动声色,平静地说道:“不论什么原因,华阳姑姑都曾抚养过本王,自然不会与她的女儿做对。” 苏妍此番前来,就是要警告湘王,莫要对沐晚柠出手,收起自己的小心思。 湘王说的这席话,她是一个字都不信的,大权在握、足以调动半个朝堂官员,如今就因为一个女子的出现,让他现在拥有的一些,如梦幻泡影般消失,心中又怎会没有半点怨恨。 女子心下了然,有一种看似忠言逆耳,实则满是威胁的语气,说道:“希望湘王殿下,莫要做蠢事,到时白白留了自己的性命。”说完这话后,拂袖而去,不曾留下半点痕迹,仿佛没有来过一般。 恬雅阁三楼,在自己房间里面,休息的沐晚柠,不知为何浑身发冷,放在棉被外面的手,紧紧抓住身下的单子,额头青筋暴起,一滴又一滴的汗水,顺着她的额角流出。 人人敬让三分的女子,此时侧躺着身体,如婴儿般蜷缩着,给人一种她十分无助,又狼狈至极的样子。 一道鸡鸣声传来,沐晚柠松开紧锁的眉头,如扇子般浓密的睫毛,轻轻颤抖几下,睁开那双疲满是惫的灰色眼眸。步伐缓慢地走下床,来到衣柜前,换上干净的衣裳,悄无声息地离开房间。 在城外的瀑布前停下,脱下身上的衣物,一丝不挂地走到瀑布下,任由这冰冷的水,冲洗自己的身体。 火红的太阳挂在空中,临近正午时分,在瀑布下面的沐晚柠,才动身来到岸边,换上衣服。她坐在大树底下,灰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被阳光照到地上,长满叶子的树枝的影子。 如同一个木偶般,面无表情地坐着,日落西山时,才扶着树站起来,迎着晚霞的余晖,向前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