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什么意思?要把公主外嫁至巴伦西亚,你有征得过她的同意吗?”大殿内,伽尔亚大声质问布兰迪道。 前段日子,布兰迪在与诺伽会面过后,他便做出了将茜外嫁至邻国的决定。这一消息立刻就被身处于王城之中的伽尔亚得给得知了,此人作为反对方的带头者第一时间出来否定了布兰迪。 与勃然大怒的伽尔亚不同,布兰迪在面对官员们的异议时,他依旧保持着一副心平气和的模样。 “她已经快成年了,我这是为了她好。我并不认为她嫁到巴伦西亚有什么不妥,况且那也是她亲自同意的,不信的话,你们大可去询问她。” “她还小,哪会懂得这其中的道理。一旦她离开了故土,吃亏的就只有她。你倒是可以冠冕堂皇地说着这些不害臊的话,可你是否真心为她考虑过?她再怎么说也是你的亲侄女啊。”伽尔亚说罢看向了大殿内的所有官员,他以请求众人为茜发话的姿态说道:“前几天,巴伦西亚人在王城内闹事的事情你们都忘记了吗?你们怎么能放心自己君主的女儿嫁给那种暴徒?” 大臣们听后也纷纷议论了起来,他们认为伽尔亚说的十分有道理。众人不能为了两国之间的和平而牺牲掉一位无辜的少女。如果和平要以君主女儿的幸福作为赌注的话,阿罗特这十多年来培养的士兵与官员不就都白费了? 可众人的言论却始终撼动不了布兰迪的决心。众人口中的国君,也就是布兰迪的兄长已经过世多年,这十多年以来阿罗特一直都是在布兰迪尽心尽力的管治下才得以安稳发展的。因此在他眼里,国君什么的就只是空话罢了。 一时间大殿里的官员分为了两派。除了伽尔亚那边的反对方之外,另一边以勒奥尔多为首的官员则是支持布兰迪的决策的。支持方称伽尔亚太过于意气用事,茜的存在本就是为了安抚阿罗特的民心,她的外嫁只要能够给阿罗特人民带来利益,那就是值得的。 伽尔亚心里清楚,在支持方那群人眼中,茜就是一个王室的标志。先王过世这么多年来,那人的威严早已消失殆尽,当今的公主不过是个被架空了权力的摆设品罢了。但伽尔亚本着不能撕破脸皮的想法,他终究没有将这心里话说出来。 “要不这样吧。我们让各领地的领主们投票,让他们来决定此事。” 伽尔亚在思索过后提出了如此的建议。对于他的想法,布兰迪可谓是心知肚明。如果让领主们做决定,茜外嫁的事情恐怕真的就要被否决了。一来,歌雷亚城的巴戈夫与伽尔亚的交情众人皆知,二来,一直保持中立的沙朗德恐怕也不会同意此事。最后布兰迪能够确定支持自己的就只有弗克斯恩城的领主艾塞斯坦了。 布兰迪一时间无法回应伽尔亚,因此他只能以沉默应对。就当伽尔亚以为自己胜券在握之际,布兰迪身旁的勒奥尔多开口道:“王城的事情自然应当由王城的官员们来做决定,地方贵族的话不能听。” 伽尔亚听后,他怒火中烧地瞪了勒奥尔多一眼,“你一个小小的法政官员,现在哪里轮得到你来说话?” 勒奥尔多被伽尔亚骂得怔住了,可即便如此他依旧只能顶着骂声继续说道:“公爵大人稍安勿躁。这样吧,我还记得前几日你带雅大人来到了王城,我听说了,你们是打算来提亲的对吗?既然你都认为公主殿下嫁给一个怪物都没问题了,那么嫁给一位邻国的暴君,又能有什么问题呢?” 勒奥尔多此话一出口,众大臣立马看向了布兰迪。同一时刻,布兰迪也将矛头转移到了勒奥尔多的身上,他面露冷峻道:“勒奥尔多,这件事情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勒奥尔多心里其实是清楚的,布兰迪在意的并非是雅来提亲的事情,而是雅在大街上公然变为怪物的事情,于是他明知故问道:“大人,您是指雅大人来提亲的那件事吗?” “什么怪物不怪物的?谁让你说话的,退下!” 至此,勒奥尔多识趣地闭上了嘴巴。之后布兰迪再次开口了,他问伽尔亚说:“这段日子来,有什么消息吗?” 伽尔亚知道布兰迪现在最在意的事情还是雅的去向,因此雅也成为了伽尔亚手中的最后一张王牌,于是他回答道:“一有消息,我自然会来和你说,但是在那之前,你万万不可擅自做主将茜嫁至巴伦西亚。那两个孩子有他们自己的约定。” “一码事归一码事。你们先去将他找回来再说吧。” 布兰迪话已至此,伽尔亚也不要再多说些什么,于是他在告退后便离开了王宫。 目视着伽尔亚离去的背影,布兰迪作出了一个新的打算。不希望雅迎娶茜的他将大殿内的官员遣散后,对卫兵下令说:“你们跟着阿尔卡莫城的人,一旦找到雅,暂时让他去别处避避风头,就说我会亲自去找他的。” 在王国会议结束之后三天,阿尔卡莫城的人依旧没有找到雅的踪迹。时间来到了2月25日,星期三。柯蒂利亚城内,来到了此地的雅正与沙朗德面对面地坐着。 “听闻外面的人都在找你,不过你放心,在我这里,你是绝对会安全的。”沙朗德说罢起身拍了拍雅的肩膀,“现在和我一起去见见城里面的大臣吧,他们听闻你到来后都说着想要看看你。” “看我?”雅对此不解道:“我又有什么好看的,我看还是免了吧。” 沙朗德对此大笑了起来,“你可是靡刑的孙子,哪能有退却的理由?” 雅见沙朗德执意要让自己去见大臣们,他也不好再说些什么。毕竟如今的他就住在人家的屋檐下,也不得不听从人家的指示。 当雅来到餐厅之中时,大臣们早已在此地等候许久了。众人依照自己的座位坐下后,所有人都纷纷看向了雅,以及在他身旁的萝妲。 这次是雅第一次与柯蒂利亚城的官员见面,因此在双方关系还比较生疏的情况下,他一时间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话比较好。 官员们也看出了眼前的年轻人比较认生,于是他们主动向雅打起了招呼。在一番身份介绍后,雅惊异地发现到场的官员基本上都是曾经与沙朗德并肩作战过的战友,其中没有文官,只有将领。 酒过三巡后,一名官员红着脸朝着雅看了过去,雅同时也注意到了对方的眼神,在对视之下,官员笑道:“长得真是像啊。” 官员此话一出,坐在沙朗德身旁的一名年纪较为年轻的男子开口了,此人称自己在很小的时候曾目睹过雅的爷爷徒手撕碎了一匹野狼的经过,他说靡刑在柯蒂利亚城老一辈人的眼里可以说得上是将领之中的楷模了,那人的身姿与胆魄足以匹敌故事中的英雄人物。 雅一开始还以为此男子是在取悦自己,可没想到他听着听着竟然发现对方其实是有点在拍沙朗德马屁的意思。 男子或许是喝多了,他朝着桌上的众人敬了一圈酒后便开始提起了自己口中的故事。故事中的主人公与靡刑一样也是一名巴伦西亚人。 故事描述了巴伦西亚在很久以前发生过的一场分国之战。那位英雄在决战之时与自己的对手对峙于城墙之前,两人都是两方阵营之中最强的谋士。 “当时城门大开,那人独自一人坐在城门前,手抚一把鲁特琴,弹奏着乐曲。敌军见他只有一人竟不敢贸然行动,最后撤军了。”男子说着不由夸赞起了故事中的英雄,“那人真可谓是勇敢至极,谁料想到那座城里竟然真的没有兵马,就靠着这虚张声势吓退了敌军。” 男子说罢看向了一旁的沙朗德,他问道:“侯爵大人,如果在那种情况下,是您遇到了这样的敌人,又该如何应对呢?” 沙朗德笑了笑,并没有回答什么。男子见此继续说道:“我在我女儿小的时候曾和她讲述过这个故事,当时她给我的回答是,只要派兵先去试探一下不就可以了吗?而我对此的回答是,所谓狡兔死走狗烹,如果敌方的谋士真的带兵攻占了此城并杀死了故事中的英雄,我恐怕下一个要被处死的人就是那谋士了。所以主人公才有勇气独自一人面对千军万马,因为他知道对方根本不敢杀死他。” 雅聚精会神地盯着官员看着,他认为此人说得有些道理,因此表露出了十分感兴趣的目光。 官员也注意到了雅那好奇的眼神,他紧接着说道:“但是我认为,像我们这样的在侯爵大人手底下做事的人,必然不用担心那后果。侯爵大人英明神武,所以战士们才会拼尽全力奋勇杀敌。就是因为如此才会出现靡刑那样的在争夺战争中脱颖而出的英雄人物。这一切和侯爵大人是无法脱开关系的。” 男子说着说着又将话题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他说他一直有在看古往今来的战争故事,他从众多书籍中受益匪浅,因此也将其中的一部分知识教授给了他的女儿。男子称在他女儿还只有五岁的时候,他就已经与其提到过空城计中的道理。 “不仅如此,我还将许多其他故事中的道理教授给了她,我只是希望像我们这种背景不大的人能够从小就明白这个世界运行的准则。” 男子此话一出,雅为此震惊了一下,接着沙朗德也提出了同样的见解。他对男子说,在孩子还那么小的时候就告诉她那种道理其实并非好事,小孩还是应该拥有快乐与天真的童年比较好。 接着雅开口了,他在众人的目光下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雅问男子说,对方要让自己的小孩在童年时期就懂得那么残酷的现实,究竟是为了什么。对此,男子回答道:“人总要向上爬,如果小时候不弄明白那手段,可不就比别人晚了一步?” “你不认为你这是在拔苗助长吗?”雅接着问道。 “非也,就算是拔苗助长也比不长好,难道不是吗?” “拔苗可是会死的。”雅冷静他盯着男子看着:“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一旁的萝妲拉了拉雅的袖子示意他赶紧不要再说了,可雅才没有管会萝妲,他依旧看着男子,似乎是在期待着对方说些什么。 “你是靡刑的孙子,手握龙牙剑。又是拔出了圣剑的英雄,怎么又会懂得我们下面之人的渴望呢?” “可是,人的一生难道是只为了强权而活着吗?那也太可悲了。” “下位者终只是祈求着上位者的残羹剩饭,不努力的话,就只能掉入无尽的深渊之中。普通人就应该懂得超越常人的道理从而凌驾于他人之上。”借着酒劲,男子说话的语调变得越来越激动了,他逐渐表现出了对雅的不满,一口一句总离不开雅从诞生之时起就拥有的地位,于是此人再次强调道:“你和我们不一样。” 雅沉默了,当男子以为自己说服了对方时,雅却再次开口道:“你的觉悟实在是太低了。” “什么?你竟敢如此藐视我?”男子脸色一变,他起身指着雅说道:“如果不是你爷爷,你会有今天的地位吗?要不是靠着阿尔卡莫公与王城的摄政,你能走到今天?” 这时沙朗德发话了,他让男子不要无礼后对雅说道:“你不要和我们这帮粗人一般见识,扎潘赶紧向雅赔个不是。” 扎潘坐下了身,他如今虽然已经有点醉了,但心里还算是清楚自己不能忤逆沙朗德的命令,而正当他想着该怎么开口向雅道歉时,雅却说:“我们之所以要往上爬,难道不是为了展现自己的才能吗?只有拥有才能之人才能带给大家幸福。如果登上高位只是为了获得奴役他人的权力,那么一个国家和一个匪帮又有什么区别?人的一生应当为了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而奋斗,权力与地位,金钱与财富不过是实现价值后的附加品,你只看附加品并且将其当作自身的最终目标,从而放弃了人生的价值。难道还不够可悲吗?你的女儿被你这歪风邪气所传染,一味为了地位而向上爬,从小失去了梦想的她将来只会沦为娼妇与别人的走狗!我真为她的出生而感到难过。” 扎潘被雅气得答不上话来了,他指着雅勉强才从口中挤出了几个字,“你竟敢。。。” 雅死死地盯着扎潘看着,在场的众人在目睹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后都窃窃私语了起来。 “真不愧是靡刑的孙子,作风竟和他年轻之时如此相似。有什么就说什么。”扎潘身旁的那名老将军捋了捋胡子,他笑着对沙朗德说道:“前途无量啊。” 而萝妲在听了雅刚才那番言语后终于还是松开了手,在思索过后,萝妲认为自己哥哥虽然不懂礼貌,但说的话并非没有道理,因此她对其投去了赞许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