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名女战士终于抵达了医药师所说的废弃矿场,她们此行的目的是为了拯救异国公主的性命,只要拿到了传说中的那朵白花,公主染上的疾病就能够被彻底除去。 跨过延绵的山峦,穿越幽静的森林,原本跟随在女战士身旁的随从们都在魔物的巢窟中殒命。如今队伍中只剩下了她们二人,尽管路上遇见的旅人都警告她们说,矿洞中存在着不为人知的危险,两位女战士还是毅然决然地进入了山洞之中。 阳光无法照射到深邃山洞的内部,进入山洞后,女战士们手中的火把显得十分无力。火光仅能照亮她们脚前的一小片区域,再远一点,就只剩下她们看不清的黑暗了。 这终究是一条在未知中摸索的道路,在找到那朵白花之前,女战士们无法停下步伐。为了不耽误时间,她们不断地加快脚步,在黑暗中越陷越深,以至于到最后,明亮的洞口变得越来越小,然后彻底在她们的身后消失不见了。 不知从哪里流出来的水流,滴落在了奇形怪状的岩石上。女战士举着火把朝着头顶上方看去,巨大的钟乳石突起在了她们的面前,在这狭小的洞穴内,钟乳石几乎快顶到了她们的头顶上,水流沿着岩石一路滑下,“滴答”一声滴在了她们的额头之上。冰凉刺骨的寒意令女战士打了一个寒战,她立马抹去了头上的水滴,然后躲避到一旁绕开了那钟乳石。 山洞内满是奇形怪状的石头,它们上下呼应着,石壁顶端的石头向下垂下,变得越来越尖锐,山洞地上的石头向上突起,同样的也变得越来越尖锐。石头与石头像是一对又一对的獠牙,布满在了这张漆黑且深不见底的巨口之中。 为了缓解紧张的气氛,其中一人对她的伙伴说道:“你见过蜗牛的牙齿吗?它们的牙齿一圈又一圈地排列在它们的口腔之中,别看它们很小,其实它们拥有着上万颗尖锐的牙齿,随便一口就能将田间的菜叶啃出一大道口子来。就像是这个山洞一样。” 另一人听了此话后,表现得十分不屑,她说那又如何?蜗牛的牙齿虽多,可是人类一脚便能将它踩爆。所以没什么值得稀奇的。 此人刚说完话,她便停下了脚步。纵横交错的钟乳石挡住了前方的道路,她微微弯下腰朝着缝隙中看了过去。然后见到了那丝幽幽的白光。 莫妮卡读着祷告文卷上的故事,当她读到一半时便停了下来。不是她对这个故事不感兴趣,而是故事之后的部分都是用巴伦西亚文字来写的,莫妮卡看不懂异国的文字,就只能跳过下面那段来到了故事的另一篇章中。 女战士跌入了深渊,她与她的同伴分散在了两地。一个在洞穴之上,一个在洞穴之下。她们在离别前曾经约定要在矿洞之外汇合,但是现在,两人都身陷困境,她们并不知道对方发生了什么,依旧将最后的希望放在了彼此的身上。 “一定要找到那朵白花,然后带回去,拯救公主殿下的性命。” “扑通”一声,女战士掉入了山洞最底层的暗河之中。地下水的冰冷冲击进了她的脑海深处。在迷离间,女战士想起了那个夏天,她与伙伴们奔跑在田野之中,迎着风他们玩着人抓人的游戏。可是地上的枯萎树根却惊扰了她的美梦,女战士被绊倒了,她摔在地上磕掉了一颗牙。 夏天十分炎热,泥土与汗水黏合在一起,弄得女战士身上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雪白的连衣裙脏兮兮地,女战士从田间回到家时,活像一只斑点猫。她的父母问她是怎么一回事,她却说这衣服是被沾染了星光的夜空。 正如同所有人儿时的回忆那般,女战士的父母并没有因为女儿少了一颗牙齿而安慰她,他们反倒是因为女战士的调皮捣蛋,教训了她一顿。 父母拖着女战士来到了村子的中央处,父亲用他那粗壮有力的胳膊打上了一桶井水,母亲则是一边呵斥女战士,一边为她清洗着身上的污泥。可从头到尾女战士再没有对她的父母提起自己掉落的那颗牙齿。或许是因为在那个时候这件事情已经不重要了吧?反正也都快到了换牙的年纪。 所以一切都不重要了,什么都比不上她回忆中的父母。时间慢慢流逝,父母老去,最终离开了她。而残留在女战士脑海中的记忆,却慢慢凸起了。就像是钟乳石那般,尖锐的岩石总有一个最高点,在女战士心里,她记忆的最高点是她的父母。那么代表着她父母的又是什么呢?是微笑?是嘘寒问暖?不是的,一直以来都是那桶冰冷的井水。 记忆是十分抽象的东西,可人类大脑却是个懒惰的东西,它不愿意记住抽象,只会用脑补的方法将抽象转变为具象,最后的最后,女战士一想起她的父母,便会想象出一口在夏天的阳光下,闪着波光的井水。 十分清新,十分动人。如同投入了母亲的怀抱,跨上了父亲的双肩。 但枯萎的树根出现了,它再次惊扰了女战士的美梦。他们将女战士从河水中抓起,然后拖着她来到了黑暗的中央。 穿着银甲,披着鲜红斗篷。手握长枪与利剑,背后插着一把有点生锈了的铁斧。那是她父亲用来劈柴的斧头吧?自从他离世后,她就一直带在身旁。 故事到这里再次停下了,莫妮卡想象着祷告文卷中描写的女战士的形象,她忽然意识到此人和妮薇丝真的好相似。简直就像是以她为模板描写出来的。不知为何,莫妮卡感觉到了一丝心慌,她合上文卷看向了通往地下的通道,然后起身走了过去。 那么之后,女战士怎么样了呢?她见到了一群自称是信仰真神的信徒。他们抢走了女战士的武器,将她关进了满是恶狼的囚笼里。 这几只狼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吃过东西了,见到妮薇丝的出现,它们恨不得立刻上去撕碎了她。 因为从高处落下的原故,妮薇丝的大腿被岩石被擦伤了。伤口虽小,但狼的嗅觉却十分灵敏,哪怕空气中只有一丝血腥味,这气味也终究逃不过它们的鼻子。血液让狼十分兴奋,它们扑向了妮薇丝,以为面前的人类女子就是个软蛋,随便一咬便能将她开膛破肚。 可妮薇丝也不是好惹的,她一脚将为首的狼踹翻在地,然后踩住了它的脖子。狼使劲挣扎着,它翻来翻去想要挣脱妮薇丝的束缚,可是长时间没有进食的它很快就精疲力竭了。妮薇丝的铁鞋十分锋利,鞋子的头部扎进了狼的皮肤之中,待到狼响起了呜咽声后,地上早已流淌了一滩血水。 狼群夹着尾巴退却了,这时笼外之人鼓起了掌。妮薇丝朝着那人看去,借着火把的光芒她见到了一名穿着黑色斗篷的神秘人,那人蒙着脸只留出了眼睛,让妮薇丝分不清他究竟是男是女。 神秘人是认识妮薇丝的,她慢慢开口了。她说自己和妮薇丝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面了,没想到一见面竟然会是在这种地方。 神秘人的声音十分耳熟,直到这时妮薇丝猛然想起来,这声音不正是格莉泽尔达的声音吗?于是她脱口而出:“格莉泽尔达?” 格莉泽尔达也没有藏着掩着,她大笑了起来,随后她指着周围的其他人对妮薇丝说道:“看来你记得我,那么他们呢?你是否还记得他们?” 妮薇丝看向了站立在格莉泽尔达身后的那群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他们的长相奇形怪状,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则是咧着嘴像是面部瘫痪患者一样,斜着眼睛,流着口水,佝偻着身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看妮薇丝,就只是站着,身体不断颤抖着,嘴里发出着含糊不清的话语。 妮薇丝并不认识他们,可就算曾经认识他们,现在这伙人都已经变成了这样的模样,她也不可能认出来了。 格莉泽尔达见妮薇丝不说话,她大笑了起来,随后说出了一件令妮薇丝震惊的事情,她说这些人可都是当年逃过了伽尔亚魔爪的西方教徒啊。 “异教徒?”在格莉泽尔达说完话后,妮薇丝惊讶地喊出了声来。可异教徒这个名号却惊动了在场的所有人,原本还在“咿咿呀呀”的他们变得狂躁不已,那一双双布满了血丝的眼睛睁得硕大无比,那眼神像是即将要将妮薇丝抽筋扒皮了不可。 妮薇丝还记得当年发生的事情,她跟随伽尔亚完成了她毕业时的课题,就是剿灭西方教会的成员。那场燃烧了一天一夜的大火令她至今难以忘却,人群的哭喊声与房屋的塌陷声夹杂在一起,最后所有教徒被烧死在了那片山沟之中。 “事到如今你也想起来了吧?”格莉泽尔达问妮薇丝道:“当年你们迫害我们时犯下的罪行。将我们送往弗克斯恩城,执行惨无人道的绞刑。可你们却将那条路改名为朝圣之路,妄图隐瞒真相,可真是卑劣。”(第二卷,十二章,赎罪者的道路) 格莉泽尔达说完后拍了拍手,一名畸形者一瘸一拐地走到了她的身旁并将手中的火把交给她。 “现在就让你尝尝被燃烧的滋味。”格莉泽尔达说着举起了手中的火把,她说多亏了雅他们找到了可以让火焰剧烈燃烧的液体,不然的话,她今天也就看不到这场好戏了。 说罢,格莉泽尔达将火把扔向了囚笼之中。火把在空中旋转了一圈,正当格莉泽尔达想象着妮薇丝该以何种惨叫来应对烈火时,从空中甩出来的铁链将火把击飞到了河水之中。随后莫妮卡赶到了现场,她一脚将格莉泽尔达身旁的畸形者踢翻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