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骆赋邦咳了两声,打断这两人的眉目传情。 周沧晏倏尔出声:“穸钿。” 一直都在尽量降低存在感的程穸钿,其实刚才是想桂嬷嬷一起离开的。 可谁知走到门口时,被影卫给拦下了。 此刻,听到周沧晏唤自己的名字,她一咬牙,回身就跪了下来。 “属下愧对少主公,请少主公责罚。” 从刚才他对干娘的态度,程穸钿就看明白了。 他是专程回来给宋连荷撑腰出气的。 连自己乳母的面子都不给,他又怎会顾及她的呢?但凡他有一丝恻隐之心,也不会罢了她的千总一职,让她成为王府里的笑柄。连那些粗使丫头都开始轻视她,怠慢她。 宋连荷看了看周沧晏,起身就坐到骆老太爷身侧去了,跟他一块剥花生。 周沧晏寒戾的眸光落在程穸钿身上,缓缓道:“你想置王妃于死地。” 他口吻很淡,像在陈述一个冰冷的事实。 程穸钿身子止不住地开始颤抖,“少主公……是属下的错,属下一时了失了心智才会……”她知道如何辩驳都显苍白,一咬牙鼓起勇气道:“可是她也报复回来了啊,属下也差点命丧黄泉!少主公为何只是为她说话,不想想属下都经历了些什么?” 骆赋邦吃着花生,微微蹙下眉。 看来穸钿这丫头,还是不够了解别芜啊,而且他之前怎么从未觉察,她还如此拎不清呢。 先有她害人,才有人家报复,岂能混为一谈? 再去看事件另一当事人,不同于对待桂嬷嬷,宋连荷淡定从容得很,仿佛无论程穸钿说什么,都不会对她构成影响。 骆赋邦不禁打量她一番,随即又露出别有深意的笑。 程穸钿以为,她只是诉说她的委屈,周沧晏多少是会念些旧情,再加上她又是女子,他应该不会再苛责于她了。 可谁知,周沧晏竟残忍地哼笑一声,居高临下地睨着她,“看来,你未曾反省过。” “少主公……” “影子。” “属下在。” 影卫无奈上前,他对程穸钿也是无话可说了。 “将她逐出王府。” “少主公!!” 程穸钿难以置信道:“少主公,我是您捡回来的。我从小便跟在您身边!您要……要赶我走?” 骆赋邦也看过来,毕竟是从小看着这些孩子们长大的,他也觉得此番有些重了。 可既然此事已交由外孙处理,他便不能随意插手。 别看他名为遂北的戎主,其实这些年遂北真正的王是周沧晏。骆赋邦有意为他立威,就更加不会干涉他的决定。 所以,他皱着眉沉默了。 宋连荷将骆老头的表情看在眼里,又侧头去看那两人。 反派若是发起狠来,的确是六亲不认。 不过周沧晏如今才有些反派的模样,宋连何也不知自己是不是该高兴,剧情若是步入正轨,她又将何去何从呢? 任程穸钿哭喊着,周沧晏眉头都没皱一下,直接让影卫给拖了出去。 骆赋邦这时才出声:“是否有些重了?穸钿那孩子是在王府里长大的,你此时赶她出府,她能去哪呢?” 周沧晏敛着眸,不紧不慢地转动食指骨戒,“那我的王妃生来便习惯被人迫害?她若是不懂医术、若是没有那驱散毒虫的药,我回来见到的便会是一堆白骨!” 他的话就像把会勾动她心弦的钩子,勾得整颗心都是颤抖和滚烫的。 宋连荷抬头看他,眼睛里慢慢溢出璀璨的光彩。 她甚至会产生一种错觉,他此番是专程为她回来的,哪怕在他看来都是些女人之间鸡毛蒜皮的小事,但他还是履行了当初的约定,永远将她护在身后。 宋连荷感动得快要哭了~ 这么好的反派…… 骆赋邦亦是哑口无言。 他知道外孙说得在理,不能因为宋丫头有自保的能力,程穸钿所做一切便能从轻发落。 自始至终,宋连荷就像个旁观者。 她没有落井下石就已经是她最后的礼貌了,程穸钿想害她性命,这是事实,她不会圣母白莲到为一个想杀自己的人求情。 “现在,来说说你的红薯吧。” 不知何时,周沧晏已经坐到她旁边,随手去剥桌上的花生,剥好后又放到她手中。 宋连荷也没跟他客气,吃着花生,说:“我想过了,你如今的境遇实在是……” 周沧晏全程都没露半点声色,眸光淡淡的,给她剥花生的动作,熟练又自然。 看得骆赋邦不停跟他翻白眼。 小白眼狼啊,有了媳妇忘了外公! 他又给宋连荷倒了茶,盯着她喝完后,才缓缓开口:“如你所说,红薯易生长,耐寒耐高温,又高产。” “没错,若是早熟品种,成熟周期仅需要三个月左右!所以,遂北的百姓和军队,都不用再挨饿了,你尽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哦对了,行医馆那边,可以拿出全部的加盟金,随着行医馆如今的声名,大概会有……十几万两的白银。这些你通通都拿去用好了,马上入冬了,该为将士们置办冬衣了。” 骆赋邦一直沉默着,宋连荷不过一名二八年华的女子,竟能拥有如此心智和魄力!十几万两的银子说给便给了,连他都无计可施的粮食问题,也都被她迎刃而解! 她是上天专门派下来解救遂北的吧? 周沧晏敛着双眸,突然道:“你做这一切,是为本王?” “是啊。” 宋连荷点点头,坦然道:“当初问你借银子开行医馆时,不就说好了嘛,赚了银子咱俩分。但你正是用钱之计,银子就先拿给你用,只要行医馆的金字招牌还在,就不愁没银子赚。” 她笑容明媚,人也更加娇俏了。 这时,骆赋邦起身,看一眼两人,转身朝外走。 “……这丫头,对我的脾气,你若负了她,我定不饶你。” 周沧晏含笑敛下眸光。 宋连荷听到后,凑到他耳旁,小声说:“我戏演得不错吧?你外公到现在都不知道咱们是假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