臻娘毕竟跟周君临好些年,甘愿守在离关宗蹉跎了大好年华。 她的情义,周君临不是不知。 臻娘在离关宗经营多年,眼下他要尽快解决颚府的事,找到那样东西,少不得她相助! 更何况,眼下这种局面,他若是无动于衷势必会寒了属下的心。 思忖再三,周君临回眸去看宋郗兰,“这是怎么回事?” 宋郗兰一愣,“夫君是何意?” 周君临没回头,手指向喜鹊。 臻娘倏尔一震,她没料到周君临会替她们主仆出头。 宋郗兰清秀的脸庞有一丝难堪,她同样也没想到周君临会为了个下人兴师问罪! 她咬下红唇,回道:“这儿的下人没有规矩,话说得难听,我实在听下去了,才让满月上前教训。” 喜鹊气不过,带着哭腔说:“明明就是你们先骂人的,骂我家夫人是娼妓是老鸨……” “喜鹊!莫要再说了!” 臻娘也很委屈,她是强忍着眼泪喝住了丫鬟。 周君临听罢,脸上见了青色,慢慢看向宋郗兰,“她说的,可是真的?” 宋郗兰还来不及解释呢,喜鹊就扑通跪下来:“喜鹊所言非虚,若有一句假话,定受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周君临周身的寒意一点点蔓延,宋郗兰浑身一僵,下意识就想认错。 可一想臻娘还在这里,她便咬紧牙关也不能低这个头! “好个大胆的奴才!”周君临一声呵斥,早就吓得脸色苍白的满月,扑通一声就跪下来,“王爷,奴婢知错,求王爷开恩啊!” 宋郗兰见状,正要替满月说话,谁知满月突然昂起头看向她:“王爷不要怪王妃,都是奴婢口没遮拦,此事与王妃无关系!” 宋郗兰目光复杂,满月这是要替她揽下一切过错。 “好个刁仆,仗势欺人,愚弄主子!来人,拖下去,杖毙。” 宋郗兰浑身一颤,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周君临移开视线,并不看她。 臻娘也是意外,她看向一直以来都爱慕着的男子,濒死的心好似又渐渐复苏。 为了她,他不顾王妃颜面也要杖毙她的婢女,其实待她还是好的,她还有何不满的呢? 此刻便叫她为了他赴汤蹈火,她也是愿意的。 “王爷饶命啊!王爷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满月大惊,颤抖着声音咚咚咚直磕响头。 谷哈一咬牙,示意身后侍卫上前,将人拖了下去。 “小姐……小姐!奴婢再也不能伺候小姐了!望小姐珍重!小姐……奴婢去了……奴婢来世再报答小姐!!” 楼下鼓乐齐鸣,阿契美人赤着脚踩在巨大的鼓面翩然起舞,赢得满堂喝彩。 楼上,宋郗兰面无血色。 她再也顾不得会不会丢了面子,直接跪了下去,“王爷求您放过满月,她从小就跟我身边,纵有千错万错,也是我这做主子的教导无方,王爷若要罚便罚我吧……臣妾、臣妾领罚!” “郗兰这又是何苦呢?” 周君临将她扶起来,温柔道:“本王知道你素来心善,正因为此,这些刁奴才会欺主。” “王爷,是臣妾的错,是臣妾……” 周君临打断她的话,静静地看她,一笑:“王妃又说胡话了,你是本王的王妃,又怎会有错?” 宋郗兰一滞,想要夺口的话生生卡在喉间。 周君临在暗示她,抑或警告。 纵然是她的错,杀了满月,便是对她的最大惩罚。 那一瞬,她周身冰冷,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男子。 周君临当众给臻娘出气,无异于将她的脸面砸在地上,狠狠磨砺。 臻娘站在一旁,眼观鼻,口对心,仿若置身事外。 喜鹊年纪小,有点藏不住心思,竭力压制在眼梢都是得意! 仿佛在说:王妃又如何?还不是连个婢女都保不住?哪像她家娘子,有王爷庇护~ 宋郗兰浑浑噩噩出了华胥坊,谷哈要扶她上马车,被她推了开。 “满月在哪?”她低声问。 谷哈也是心中不忍,小声回道:“后院。” “带我去。” “王妃……” 宋郗兰一点点抬眸,猩红的眼眸甚是骇人,“我说,带我去。” 谷哈终是点了头。 来到后院,推开院门便看到躺在地上的尸体,身上仅盖了张草席。 宋郗兰缓缓走进去。 谷哈犹豫下,守在了门外,并贴心地将院门关上。 拉开草席,看着被打得七窍流血的小姑娘,宋郗兰再也忍不住,抱住她的尸体失声痛哭。 听到院内传来的哭声,谷哈皱着眉头,默默捏紧手中的剑。 半炷香后,门从里拉开。 宋郗兰仪态端庄地走出来,除了双眼红肿外,再也看不出任何异常。 “王妃……” “谷哈,烦劳你去打副棺材,一定要上好的棺木。” “是。” 宋郗兰走回马车,冷静地走上去。 直到这一刻,她方才认识到,满月的死,都是因为她的无能! 她坐进马车后便吩咐:“走吧。” “呃,王妃,咱们不等王爷了吗?” “不等了。”宋郗兰表情木然,脸色煞白。 马车扬长而去。 华胥坊内,臻娘直接跪在周君临面前。 “千错万错,都是臻娘的错,是臻娘管教底下不力,请王爷责罚!”身子低下,她拜了下去。 “起来吧。”周君临抚着眉心,缓缓道:“此事与你无关,你无须自责。” 臻娘却仍是深深跪拜,“可臻娘心里实在是内疚,说到底还是臻娘害得王爷和王妃心生龃龉,臻娘难咎其责!” “本王都说了,与你无关。至于王妃那边,她也是被刁仆愚弄,若有得罪,就请看在本王的面上,不要当真才好。” “臻娘惶恐。” “好了,起来吧。” 周君临主动抬手,搭上她的手肘将人托起,随即话锋一转,道:“银环没找到吗?” 臻娘摇头,“那晚她将鄂宪旺劫持出府便遭到伏击,属下派人赶到时,找到了她留下的标记,知道她已得手。可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人,应是被绊住了。而南晨细作早已潜伏在颚府,如今鄂宪旺已死,东西又在银环手中,她势必会成为他们下一个追杀目标。” 周君临面色凝重,道:“珩王已离开南晨国回陵安了,本王不管你做什么方法,一定要把人找到。” “属下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