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青天白日的,突如其来的一句“鄂太守”,直让人寒毛竖起。 宋连荷连忙看过去,竟是九儿! 她喊过一嗓后,也是吓得不轻,忙躲到鄂锦堂身后。 九儿这么一搅和,场面也跟着失控,有胆小的尖叫着跑了开,周围顿时乱作一团,女人叫,孩子哭,拎着自家爷们的耳朵往家跑。 先前剑拔弩张的两拨人,赶紧撤回到各自主子身边,生怕有人会趁机作乱。 而就在此时,众人身后这座华胥坊,隐约传来咔嚓声。 玄魅反应极快,直接扛起宋连荷,顺手将达溪推给鄂夫人,说了句:“快走!” 鄂夫人原来疯癫的眼神,即刻变得清明,二话不说拽着达溪就跑! 九儿急忙拍着鄂锦堂,“走啊!这里要塌了!” 鄂锦堂一听,拎起她就甩到了背上,抓起锤子就跑。 谷哈这边也觉察到了危险,“王爷!快走!” 关键时刻,周君临拦腰抱起宋郗兰,“抓紧我!” 宋郗兰来不及多想,将头埋进他怀里,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襟,耳边随即传来轰隆轰隆的声音,仿若地龙游走。 接着,身后那幢高楼,瞬间坍塌,掀起漫天尘土。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到了在场所有人。 大家也是后知后觉,幸亏九儿先前那声“鄂太守”吓跑了众人,否则,这楼倒得这么突然,有些老弱妇孺躲闪不及时,势必会造成伤亡! “是鄂太守显灵救了大家!” “对,是鄂太守!鄂太守!” “鄂太守乃我一方父母,生前为我们离宗关鞠躬尽瘁,死后亦庇护我等!鄂太守灵佑、鄂太守千古!” “鄂太守灵佑、鄂太守千古!” “鄂太守灵佑、鄂太守千古……” 百姓们冲着废墟,跪成一片。 鄂夫人怔怔地看着这一幕,茫然地回过头望着那片废墟,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喃喃道:“老爷,你看到了吧……” 鄂锦堂高高大地立在那,早已泣不成声。 宋连荷瞧着也是为之动容,鄂太守生前勤政为民,惟贤惟德能服于人。即便死后被泼了一身脏水,但孰是孰非百姓还是辨得清的。 她昂起头,头顶一片灰蒙蒙的,想来终会有拨开云雾的一天。 她深呼吸,面朝众人朗声道:“我宋连荷既承诺为鄂太守昭雪,定当言出必行!还请诸位在这里为我做个见证,鄂夫人思夫心切,闯下大祸,我必会负责到底,待华胥坊修缮完毕再交与臻老板,这期间一应损失,皆由我承担!” 说罢,她身子肃立,双手抱于腰前,欠身对着百姓们行辑礼。 身为擎王妃,对百姓们行辑礼,这可是大礼啊! “擎王妃使不得啊!” “擎王妃高义!” 百姓们也都朝她纷纷跪拜。 就在这时,一队官兵出现,为首的身披金色铠甲,骑在高头大马上。 宋连荷一看,顿时就笑了,熟人啊! 曹觐翻身下马,“见过擎王妃。” “曹统领,你怎么来了?” 曹觐是负责陵安城的禁卫军统领,隶属圣上亲卫,出现在这儿委实奇怪。 “回擎王妃,臣此番是特意请旨,回乡奔丧。” “节哀。呃,不知是家中哪位贵戚仙逝?” “鄂太守。” “……” “鄂太守乃在下表舅父。” 宋连荷懂了,又重新自我介绍道:“鄂少爷的表姑婆。” 她不敢说是鄂太守的表姑,占逝者便宜可是大不敬。 不过如此说来,那她便也是曹觐的……姑婆? 显然,曹觐也算明白了这辈分,两人默默对视一眼,又都极默契地移开视线。 目光落在玄魅身上,曹觐原本清冷的眸光,生出一丝异样。 后者不过淡淡瞥了眼,随即又调离目光,寸步不离宋连荷左右。 此次曹觐是带了一队禁卫军出宫的,当即便指挥侍卫将此地围住,不许闲杂人等靠近。 曹觐转过身来,视线若有若无地瞥过对面茶馆。 茶馆二楼。 “王妃好厉害!”影卫啧啧有声:“真是痛快!如此一来,华胥坊便在我们的掌控之中了。” 周沧晏一手撑着头,菲薄的唇不经意间扬起一抹锋利的弧度,只有在看向他的姑娘时,琉璃色的浅眸才会溢出几分潋滟辉耀。 “是啊,这么能干,该给她争个诰命回来了呢。” 影卫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家主公。 这就诰命了? 要不要问过圣上意见啊?? 此时,臻娘脸上神情已见慌乱,没想到连禁卫军都出动了! 她第一时间去看周君临。 周君临则一直盯着宋连荷,眼眸淡漠冷隽。 宋郗兰着实没想到宋连荷会有这一招! 让全城的百姓做见证,如今这华胥坊算是正式被她接手,臻娘是“生意人”,经营声色场所的都是利益当前,自然应当求之不得才对!若是此刻强烈反对,势必会让人生凝。 此举无异于断了周君临的后路。 “先前,我还真是小瞧了这个妹妹。”她幽幽道:“以为她不过就是性子骄纵了些,不承想,竟有如此心机。” 宋郗兰都不必言明什么,周君临便懂了。 是啊,她能当着全城百姓的面,顺理成章地接手华胥坊,足以见其心机。 即便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周君临还是不愿意相信! 早在遂寕城时,他就已明确她的心意了,他知道她心里还有她,和皇叔在一起也是圣命难为。 可是眼下周君临却看不懂了。 曹觐来到他面前,“参见翎王殿下。” 周君临淡淡看过来,“曹统领不在陵安护卫圣上,怎会千里迢迢跑到这离关宗来?” “回翎王,臣向圣上请旨,代表家父家母为表舅爷鄂太守奔丧。” “据本王所知,曹学士是陵安人士。” 曹觐不卑不亢道:“翎王不知吗?鄂太守亦是陵安人。” 周君临眸光微变,静静凝视片刻,道:“想来鄂太守既是曹统领的表舅父,曹统领对他自是比本王了解。不瞒曹统领,本王来此就是为了有人告鄂太守贪墨一案,不承想鄂太守竟遭遇不测。本王只有一并调查,还鄂太守一个公道。” “翎王殿下想做什么,不必与臣言明。臣此行,只为吊唁表舅父。” 曹觐朝他一拱手,转身离开。 周君临眯起清眸,眸底一抹阴鸷。 “曹统领是擎王的人,殿下想要拉拢他可不易。” 他一怔,回过头去看。 宋郗兰站在原地,朝他微微一笑,清清秀秀的一个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