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魔力的压缩方式与物质压缩是一致的，那林真希已经能猜到接下来的魔力会以什么形势来呈现出固态了。 准确说，应该是金属态。 对等离子体施加超高压力，极限压缩那些自由粒子。自由粒子中大的一边会被压得紧实，被固定在原地无法随意移动，而小的粒子则拥有了相对顺畅的通道，可以在大粒子之间的缝隙中自由的活动，从而创造出啊一种同时具备高密度、高储能的金属态材料。 最出名的就是金属氢，对，就是因为操作失误导致唯一的样品“丢失了”的那个。 林真希大概知道了自己以后的路该怎么走，至少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不会迷茫了。魔力固态化那可太遥远了，林真希乐观估计这恐怕是个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漫长工作。 不乐观？不乐观那就是一辈子了。林真希知道自己的天赋不错，但有些事可不是单靠天赋就能搞定的。 能够将魔力固态化的施法者绝对是凤毛麟角，别说是固态化，就算是魔力压缩这一步，都能够将百分之九十的人给刷下去。能够一步步登顶的人，天赋、努力、运气，缺一不可。 但是有些问题却也浮现在她的心头，不吐不快。 “帕秋莉老师，你说的这些，我怎么感觉……不太像是魔法呢。” 没错，除了将粒子换成了魔力之外，这完全就是一个物理的过程嘛。 虽然内容高端了一些，远远超出了高中生所能理解的范畴，但是类似的东西，在主世界都已经有所研究了。 帕秋莉老师盯着林真希的脸，专注的样子甚至让林真希感觉自己脸上是不是沾了什么脏东西。 “老师？” “真希，你觉得，魔法和科学的区别，在什么地方？”帕秋莉老师抛出了一个类似于哲学上“我是谁”的世纪之问。 林真希考虑一下，回答道：“科学无法诠释的神秘，就是魔法？” 帕秋莉老师歪了歪头，说道：“你这个想法有点出乎我的意料，但从你的角度出发，似乎也不是不能理解。” 林真希露出了智慧的眼神，她没听明白。 帕秋莉老师微微一笑，她其实也挺享受教导林真希的这个过程的。毕竟，眼看着一块璞玉受到自己的影响，经过自己的雕琢而绽放出稀世的璀璨光芒，这其中的成就感，很难用言语来形容。 “毕竟你的学习，就是建立在这两者是存在分歧的基础上的。现在要你把这个观念推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是，经过我的研究，我发现魔法与科学，也并不是完全相抵触的。” 林真希吃了一惊，但随即便拍手开心地说道：“帕秋莉老师，你成功了！？” 帕秋莉老师点了点头，说道：“没错，魔法与科学的边界，被我摸到了。” 林真希立刻正襟危坐，准备听帕秋莉老师传道。 魔法与科学的水火不容已经算得上是林真希最根本的烦恼之一了，一碰见科技文明发达的世界，她的魔法效果就要大打折扣，动不动就会失效，这个问题已经严重到了会危及她的生命的地步。 然而，很无奈，这个难题她没有能力去解决。 而现在，帕秋莉老师说她已经知道了魔法与科学共存的方法，这又怎么能不让她感到惊喜呢。 “首先，明确一点。科学，是真理。”帕秋莉老师抬手一挥，环绕她们周围的书架便完全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漫无边际的白雾。 以这片白雾为画板，大量的数字与符号开始涌现，它们相互组合，形成了大量的算式。有些林真希很熟悉，勾股定理、正余弦定理，而有些则好像画鬼符一样，复杂到让人头大。 “科学的根基是数学，而数学是理性的，它是阐释世界运行规律的语言，是既定的现实，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 “而魔法……” 面前的无数算式散去，一颗如心脏一样跳动的火苗，刺破了白雾，出现在两人面前。 “魔法的根源是心，是我们的意志，是主观的，会因人的心意而发生变化。” “所以从根本上，魔法与科学的对立，其实是理性与感性的冲突。” “但是，魔法是随心而动的。与科学产生冲突是一条道路，与科学融合又何尝不是另外一条道路。说到底，科学是死的，它就在那里，等着被研究，被探究，被解密。” “因此可以确定，并不是科学在排斥魔法，而是我们自己，在排斥被科学解析后的魔法。” “当我们认为一种魔法现象被科学诠释了，它的神秘性便不复存在。于是，失去了我们心意的支撑，魔法的根基便崩塌了，这个魔法便真的不再具有效果。” “那么，只要我们改变自己的观念，让支撑魔法的意志发生偏移，原本失效的魔法也就能够重新恢复效果。” “但是，就算单个人改变了自己的看法，她也很难说服自己，让自己成为特立独行的那个唯一。而只要心中存在一丝一毫的怀疑，这种意志的不坚定都会导致魔法无法生效。” “由此可以看出，支撑魔法生效的意志，并非是独立的意志，而是一种集体认可的意志，也就是群体意志。” “当然，肯定会有一些人可以凌驾于集体意志之上，以一己之力支撑魔法所需的意志。但是那种情况比较特殊，那些人应该也用不着考虑魔法与科学冲突的问题。” “在这里，我们只讨论在普通情况下，如何让神秘度较低的魔法在被科学诠释后重新生效。在这里，我们有两条路可以选择。” “要么是唯我独法，将全世界的神秘集中于一人；要么，就是从根本上认可魔法与科学的共存。” “前面那一项就不解释了，我想你能理解。这里重点说明的是后面的。” 说到了这里，帕秋莉老师大概是说的太多了感觉有些口渴，停下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想要让魔法从根源嵌入科学，我们就需要从科学的根基着手。宏观上的科学，原子便是最小的单位，所以我将魔力与原子挂钩，把元素粒子带入原子的设定，重新构筑了一整套魔法体系。” “经过测试，这样是可行的。魔力依然是被我的意志活化后的元素粒子，但它具有了原子的属性，与科学并不发生冲突。就这样，我创造出了不会被科学影响的魔法。” “因为这一套魔法体系的内核，是包容建立在宏观世界的科学之上的。” 帕秋莉老师停了下来，给林真希留出足够的时间来思考。 她已经把这一套理论解释的很简单了，林真希理解起来其实不存在困难。但是这就像是一条基础定理的发现一样，相当于给林真希开启了一个广阔的新世界，让她一时间有些猪脑过载，接受不过来。 林真希把这些新知识在脑袋里来回的滚了几遍，对这一套理论有了一点自己的看法。 只不过，产生的想法让她感觉有些沮丧。 “帕秋莉老师，听你这么说，为什么我感觉魔法是需要依附于科学才能存在？魔法要低于科学吗？” “当然，不是。”帕秋莉老师似乎是早就猜到了林真希会这么说，直接一套简单的PPT摆到了林真希的面前。 白雾再一次铺场，将那朵如心脏一般跳动的火焰遮盖。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正在翻书的孩童。从她的身上，林真希还依稀看出了自己的影子，感觉这就是小时候的自己……嗯，是帕秋莉老师想象中自己小时候的样子。 “科学，是诠释真理的语言。它就像一本教科书，年幼的时候，我们阅读它，学习知识，增长见识。” “等大点的时候，我们理解它，并使用它。”这个时候，画面上的林真希变成了比她现在小一号的样子，已经穿上了高中生的校服，正捧着书本埋头苦读。 “而当我们成熟的时候，我们便会发现，教科书上的内容是有局限性的，它教我们的只是基础，一旦我们需要深入了解什么东西的时候，它就不够用了。”这个时候画面中的林真希就是她现在的模样了，一脸嫌弃的将自己从小捧到大的教科书扔掉了。 “到了最后，我们的知识会延伸到现有的书本之外。前面已经没有了路，往前走的每一步，都是进步和创新。”画面中的林真希看起来比现实中的她还要大一些，穿上了象征着智慧之人的星辰长袍，在空白的纸张上奋笔疾书，书写着自己最新的研究成果。 这只有四页的小剧场被白雾覆盖，帕秋莉老师的手上也多了一本看起来很厚很厚，比中华成语辞海还厚的大部头。 “所以真希，你明白了吗？当我们对真理的认识不深时，魔法只能依附于科学，才能不被科学淘汰。但是当我们的学识增长，科学所代表的真理便会表现出局限性。而我们支撑魔法的意志，则没有极限。随着我们的逐渐强大，魔法将会超越科学。” “一旦到达了科学触及不到的领域，那么我们的意志，便是真理。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帕秋莉老师将手里的那个超重的大部头塞到了林真希的手里，结束了这一次的授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