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内外俱是焦灼之时，时苒已经上了陆冥寒的车。 车子从外表上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异常，说是过路的网约车都十分可信。 就这样，车子一路开上了高速，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因为怕沈凝会按捺不住动起手来，陆冥寒让她坐到了副驾驶上。 后排，一左一右，坐着的分别是段祺轩和时苒。 刚被人揍了一顿，又很是憋屈地挟持了一番，段祺轩咬着牙，将头扭向窗外，看着车位一闪而逝的风景。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陆冥寒如此轻易地答应了时苒的要求，但真的要把她带去见老A吗？ 这样的做法，无异于将他们暴露在警方的监控之下。 段祺轩面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本来，这只是一场无伤大雅的恶作剧，老A在发现了时苒植入他们皮肤里面的追踪器后，并没有动怒，反而还十分愉悦地下达了一个命令。 “那帮蠢货不是一直想抓我吗？那就让他们试试看吧。”当时，老A端着一杯红酒，姿态堪称优雅地说道。 他们拿钱办事，没有什么好说的。 按照老A的剧本，段祺轩应该在将雷戈和林策一行耍得团团转后，潇洒退场。 可谁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局面。 简直太可笑了。 他们是去找人麻烦的，可没想到，被麻烦主动找上了门。 现在，车上四个人里，只有时苒一个外人。 从人数来看，他们是占据着绝对优势的。 可从实力来看，时苒一个人就能将他们三个踩在脚下。 因此，反倒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或许，这也是冥寒没有贸然动手的原因，除了怕自己死在时苒的手上，还有就是，怕他们三个加在一起，也打不过时苒。 最后还很有可能再进一次局子。 与其硬碰硬，不如先妥协，双方各退一步，也各取所需。 他们的目的是完成任务，而时苒的目的则是为了抓到老A。 只是，她一个人，打算怎么抓？ 老A那里，少说也有上百个人。 这么一想，段祺轩原本还愤怒的心情倒是平静了下来。 他冷冷地扯了扯嘴角，仿佛已经预见了时苒的未来。 就算她是野鬼，本事滔天又如何，老A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到时候，谁先死还不知道呢。 另一侧，时苒将头微微靠在车窗上，双眸正静静地看着手机屏幕。 她点开了跟林策的聊天框，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林策没有回，时苒也知道原因。 但她并不担心场内所有人的安危，因为最大的危机已经被她带走了。 他们要做的就只是等。 等程屿能控制住局面，并反击成功。 退出聊天框后，她并没有立刻关掉手机。 而是默默地看了一会置顶的那个聊天框。 秦琛发给她的最后一条消息是一个小时之前，算时间，也就是刚知道她被困在了拍卖会现场那会。 时苒点进去，对着那条消息看了又看，指尖轻轻抚过那几个字。 “注意安全。” 她在心下轻轻叹息了一声。 不得不说，秦琛真的很了解她。 他没有带人硬闯进来，就是因为知道了她的决定。 他也知道，她是自愿留下来的。 所以，他选择了在外面等着。 秦琛尊重她的每一个决定，可她却总是让对方期待落空，而后又失望。 相信再过不久，秦琛就会从林策那里得知自己已经去了哪。 几乎能透过屏幕想象到他的表情，时苒感觉自己心尖蓦然疼了一下。 可现在不是摊牌的时候。 为了能抓到老A，他们已经做了很多准备工作。 现在，就差这临门一脚。 她不能退缩，也没有理由放弃这个摆在眼前的机会。 她会成为他们最后也是唯一的线索。 几个小时后，车子已经驶出了Z国，抵达了边境一带。 时苒不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她看着面前绵延不绝的戈壁，上面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雪，看起来像是一层泡沫洒落在了上面。 一打开车门，狂风带着十足的冲劲，直直地朝她身上撞了过来。 空气中夹杂着浓浓的腥咸气息，还隐隐带着一丝令人不悦的铁锈味，那是人血干涸后散发出来的气味。 边境之所为称为边境，是因为这是一个不受管辖，没有归属的地方。 在这里，强龙和地头蛇互不干涉，但也随时背刺翻脸。 在没有法律和道德禁锢的地带，人性中的那些贪婪和阴暗面几乎残忍到了血淋淋的地步。 夕阳平等地洒在每一个人身上，将这个以残暴著称的地方都染上了几许温柔之色。 但时苒知道，这都只是假象。 等到夜幕降临，当一切光明都被黑暗湮没之际，杀戮才刚刚开始。 陆冥寒三人对这个地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在回到大本营前，他停下，在路边一个商店里买了几瓶水。 随手递给了时苒一瓶，时苒接过，轻声道了声谢。 陆冥寒没说什么，神色淡然地将瓶口拧开，将冷得刺骨的液体大口地咽了下去。 沈凝走到时苒身旁，一头利落又卷翘的短发被她拢在耳后，她轻蔑一笑，对时苒道：“现在想逃跑也来不及了。” 时苒没有应和她这句近乎挑衅的话。 她动作干脆地将瓶盖打开，喝了口水，才淡淡道：“我为什么要逃跑。” 沈凝见她油盐不进，连自己的挑衅也没有放在眼里，冷哼了一声，“等见了老A，我倒要看看你要怎么脱身。” 说罢，她便冷着一张脸回到了车上。 段祺轩则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刚才被时苒用手指捏了一下，力道也不重，原以为没什么大碍。 但他刚才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才发现，那里早就变得青紫一片。 他烦躁地啧了声，看着站在戈壁前，身形清瘦的少女，想道，也不知道是吃什么长大的，力气这么大。 车子只停了不到半个小时，便继续往前开去。 越过上百里的戈壁，才到了一处原始森林的入口。 时苒对这个地方也不陌生，毕竟她早就将陆冥寒三人的老巢给查了出来。 她意外的是，老A竟然也在这里。 不过也是，森林是最好的藏身点，这里有高耸入云的针叶林，和数不清的野生动物。 凭你是人是鬼，在大自然精心设下的陷阱面前，都一视同仁。 树林里，还蔓延着一股白色的雾气。 时苒往窗外看了一眼，这里很安静，但她却仿佛透过这层又轻又薄的雾气，隐约感受到了一股嗜血的杀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