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戈一拍脑袋,线索千头万绪,他差点把郝峰这人给忘了。不过,从现在掌握的情况来看,郝峰的嫌疑已经无限缩小了,毕竟他只是和康绍川有过纠葛,康世集团成立的时候,他已经入狱多年了。而且,一个去年九月才刚刚刑满释放的人,他上哪儿弄来双光气,又如何得知康世的年会安排,更不可能掏出五十万买通黄亮。 现在再将警力浪费在郝峰身上似乎不大明智,但若就此完全丢开不管,许戈隐隐又有些不安。 他自嘲一笑,知道自己又犯了刑警的疑心病。而且,作为一名白手起家缔造商业帝国的康绍川,他实在太过“清白”,而郝峰这位坐牢二十多年的“故友”似乎是他身上唯一的“污点”。 他深深清楚康绍川身上一定隐藏着秘密,虽然他没有任何证据,而郝峰也许是其中的一位知情人。 刑警的嗅觉令他不愿轻易地放开不管,即使这二人的过往与当前的案件并无关系。 他没有让周珉等太久,权衡片刻后果断做出了决策:“郝峰的事先放一放,先抓眼前的案子吧。” 周珉答应一声,又被贺平拉走帮忙去了。 许戈在大办公室里踱步了一圈,众人都在各司其职,忙得热火朝天。他捋着奶奶灰想了想,今夜虽然抓获了帮凶黄亮,看似有了很大进展,但实际上依然没有触碰到本质。 那位依然深深隐藏在幕后的凶手还没有露出半点马脚,黄亮不过是一个懵然无知的棋子罢了,即使暴露在警方眼中,对凶手来说也无关紧要。 从审讯的结果来看,虽然这位光头哥的表演痕迹很重,但许戈相信他没有说谎——不是因为黄亮,而是基于对凶手的判断。 犯下这等血案的凶手,是不可能相信其他人的,更不可能向一枚棋子暴露他的底牌。 傅斯瑰霸占了许戈的工位,聚精会神地翻看着厚厚的资料,她的速度非常快,这才一会儿工夫,一本资料已经看完了,正在伸手拿第二本。 许戈凑了过来:“傅教授,你在查什么?我也来帮忙。” 傅斯瑰头也不抬,手上翻页的动作也不停:“还是算了吧,你如果没事就去睡一会儿。” 许戈垮着一张脸:“你嫌弃我。” “我只是在阐述一个客观事实。”傅斯瑰终于舍得抬头了,眸光沉沉地盯了他一眼,“你加入进来,效率也不会提高。” “怎么可能!” “因为我也不知道究竟要查什么。”她微微叹息,拍了拍堆积在办公桌上宛如小山一般的资料,“凶手就在其中,但我并不清楚他是以何种方式呈现出来的,所以……” “我懂,毕竟人与人的思维有差异,我不一定能提取到你想要的讯息,所以还不如你一个人查。”许戈有气无力地摆摆手,“那我去经侦那边盯一盯那个给李沁雅转账的账户查得怎么样了,虽然我觉得凶手在这方面露马脚的可能性很小,但还是要确认一下。” …… 寂寂的一夜在忙碌中悄然过去,傅斯瑰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这个认知令她微微一怔,继而在心底掀起丝丝涟漪。 身上披着一件厚实的外套,她从上面嗅到了几分熟悉的气息,应该是许戈为她披上的。 时间刚过六点,大办公室里的暖气开得很足,机器运转发出嗡嗡的轰鸣声,除此之外便是此起彼伏的鼾声。 汗味、烟味、饭菜味经过了一夜的混杂发酵,此刻大办公室里的气味并不好闻,一向讲究的傅斯瑰却并无不适,她坐在这并不舒适的工位上,倒觉得比自己那位于市郊的豪华别墅更加惬意。 这个集体,她好像已经宛如一滴汇入大海中的水珠一般,彻底融入进去了。 傅斯瑰环视了一圈,并没有在酣睡的众人中找到许戈的身影,这家伙被她占了位置,自己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她轻轻地离开了办公室,一扭头便发现了自己要寻找的目标——许戈倚在走廊的尽头,开了小半扇窗户,正宛如烟囱一般呼呼往外冒烟,他熬得双眼通红,一头奶奶灰没精打采地趴着,脚下是一地的烟头。 “许戈。”她轻轻地唤了一声。 许戈被这一声所惊醒,手上的烟头“啪”的落了下来,他忙不迭地踩灭,含糊着吐出一句:“你等我一下。” 随即如一阵旋风般刮了出去,两分钟后,洗了把脸、刮干净胡子的许队长精神奕奕地走了回来,手里还拿着扫帚簸箕,又花了一分钟将他制造了一夜的垃圾清理干净。 整个人焕然一新的许队长这才在傅斯瑰面前站定,微笑道:“早上好,傅教授。” “早上好,许戈。”她注视着他眸中掩饰不住的疲惫与血丝,轻声问,“你去经侦问账户的事,没问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吧?” 许戈叹了口气:“是啊,钱是从境外汇过来的,就算追查下去,也不是一天两天能查清楚的,投下去的人力物力也不会少……” “还有几天?” 他脸上的笑容一僵:“什么?” “省里给你们下的破案期限还有多久?” 他知道瞒不过她,轻叹一声:“还有两天。” “足够了。” 许戈眼前一亮,顾不得这是在单位,一把将面前的人儿抱住了,惊喜道:“真的?你查到了?” 傅斯瑰点了点头,双眸澄澈如水,波光盈盈:“我说过,答案就在那一堆资料里,幸不辱命。” 许戈的眼神越发明亮,他紧紧地搂住怀中的珍宝,将脑袋搁在她的颈窝,像一只忠诚温顺的大狗,低低呢喃:“斯瑰,斯瑰,你真是我的小福星……” 他怀里的人似乎叹息了一声,然后伸手回抱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