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在黑暗尚未散去的冬日里,陆地巡洋舰亮着雪亮的车灯,缓缓驶进浓重的晨雾里。 坐在后座的孟圆张大嘴打了个哈欠,精神萎靡地喃喃道:“许队,我们现在真的是在过年么?我怎么感觉比平时还累啊!” “比平时还累就对了!”许戈一边开车一边头也不回地说,“公众放假,警察加班,哎,一贯如此啊!你还年轻,习惯就好了。” 孟圆苦着一张脸:“唉,我当初为什么要报考警校啊!” 周珉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怎么,后悔啦?” “呃……”这一反问把孟圆问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好像……也没有。虽然又苦又累工资还低,但我还真没想过不当警察了。” 周珉乐了:“圆儿,你能有这觉悟,说明你离资深警察更进一步了!” “嘘——!”许戈忽然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音道,“小孟,我建议你向傅教授学习一下随时随地迅速入睡的能力,这也是我们刑警必备的技能。” 孟圆探头一看,坐在副驾驶上的傅斯瑰倚靠在椅背上,脑袋微垂,双目轻阖,呼吸平顺悠长,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 她忽然也觉得一阵困意来袭,小声地打了个哈欠,学着傅斯瑰的模样往后一仰,昏昏欲睡。 许戈揉了揉有些发胀的眼睛,轻声道:“都睡一会儿吧,到秋浦还要三个多小时呢。” 周珉见状,忙道:“许队,一个半小时之后,我来换你?” 许戈没有拒绝:“也好。”他咧嘴一笑,“我们都养足精神,还有几场硬仗要打呢。” 陆地巡洋舰闪着车灯平稳地在晨雾中行驶,像一艘在大海中巡弋的孤舟。 …… 傅斯瑰一觉睡醒,陆地巡洋舰刚驶进秋浦境内。 她睁眼看见路边一晃而过的路牌,衰败的枯草和尚未消融的残雪。 晨雾已散,但天气并不晴朗,放眼望去天空是层层压低的积云,仿佛整个天幕即将坠落。 她随口问了一句:“到苏雅琴家还有多远?” 一颗银灰色的脑袋凑到了她的颈边,毛茸茸的碎发刺得她脖颈一阵发痒。 许戈澄澈的黑眸中还有些许残存的睡意,显然他也刚睡醒不久,他用尚带着鼻音的声音问道:“傅教授,你醒啦,睡得好么?” 傅斯瑰点了点头:“还可以。” 接着,她又将方才的问题问了一遍。 回答她的是正在开车的周珉:“到她老家永集镇上还要半个小时的车程。” 许戈“咦”了一声:“她母亲还住在镇上啊?” 傅斯瑰问:“怎么了?” 许戈:“苏雅琴嫁得不错,我以为她会将老母亲接到城里享福。” 周珉不以为然:“也许苏雅琴有过这个想法,但她母亲不愿意呢?毕竟是老一辈的,在镇上住了一辈子,搬到城里一个人都不认识,那多没意思。” 傅斯瑰没有说话,她微阖双目,在脑海中迅速地过了一遍苏雅琴的资料。 苏雅琴,女,32岁,中专学历,淮省秋浦人,8岁时父亲去世,与母亲相依为命,18岁中专毕业后赴外省打工…… 苏雅琴早年打工的经历比较模糊,一是因为她找的工作不算正规,查询不到对应的社保信息,二是因为时间太紧,警方还未来得及深挖她早年的经历。 与她模糊的打工经历相比,是她清晰明确的婚姻经历。22岁时,苏雅琴未婚生女,父不详。25岁那年,她与离异的高瑞森登记结婚,同时将女儿的姓氏也改成高,这段婚姻关系一直存续至今…… 傅斯瑰睁开双眼,回想暂时停止,暗暗记住了几个关键的时间点,一是她幼年丧父,二是她未婚生女。 “许戈。”她开口道,“请小林查一下苏雅琴女儿的生父。” “好。”许戈应了一声,又问道,“傅教授,你想到了什么?” “苏雅琴的生平,你们都看过了吧?” 车上的另外三人纷纷点头,就连开车的周珉都竖起了耳朵,准备细听。 傅斯瑰微微一笑,用舒缓的语气说道:“如果用一句话概括苏雅琴的生平,那就是‘一个童年不幸的女人历经坎坷,最终收获幸福婚姻’。” 孟圆笑呵呵道:“听起来还挺励志的。” 傅斯瑰转向她:“那么,你觉得对苏雅琴影响最深的异性是谁?” 孟圆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应该是高瑞森吧,毕竟他们之间的关系最为紧密,在一起的时间也足够长。而且,如果凶手真的是苏雅琴的话,啧啧,这是怎样的爱恨纠葛啊……” “很遗憾,回答错误。” “啊?”孟圆的笑脸一下子垮了。 许戈忽然开口:“应该是她年幼时就去世的父亲和她女儿的生父。” 傅斯瑰浅笑:“理由呢?” “对于女性来说,她认识的第一名异性就是她的父亲,可以说她对异性的看法从根本上来源于她的父亲。苏雅琴幼年丧父,和母亲相依为命,在她的人生中,‘父亲’这一角色是缺失的,而‘缺失’本身就是一种影响。这或许也影响了她成年后的择偶观,她丈夫高瑞森比她年长12岁,无论是社会阅历还是经济条件都远远强于她。嗯,这也许是一种移情作用,因为缺少父爱,她会更青睐年长成熟的男性。” 傅斯瑰微微颔首:“说得不错,那么她女儿的生父呢?” “呃……”许戈卡了一下咳,然后嘿嘿地笑了起来,“因为你刚刚特意让小林去查这个人,那肯定是很重要吧。” 傅斯瑰:“……” 孟圆原本双眼亮闪闪地将他望着,听到这里默默在心里吐槽了一句:“许队帅不过三秒啊!” 她重新双眼亮闪闪地望向傅斯瑰,好奇地问:“傅顾问,所以为什么这个男人的重要性还在高瑞森之上啊?苏雅琴是未婚生女……嗯,他们最终也没走到一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