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一句,马老和傅斯瑰相对陷入了沉默,小会议室里只剩下许戈等人刷刷翻资料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孟圆兴奋地大呼小叫起来:“找到啦!傅顾问说的‘火’元素!” 她手中拎着一卷纸页泛黄的案卷,中间的串绳不堪重负地抖了抖,似乎随时都会断裂:“苏雅琴的父亲苏志刚竟然是因为火灾去世的!” 傅斯瑰瞳孔一缩,第一个与火相关的事件出现了。 周珉也忍不住喊了一声:“太好了,说明我们的方向没错!” “是啊。”马老的声音悠悠响起,语气中透着浓浓的疑惑,他显然不明白为什么他们的反应会这么大,“这个案子还是我经手的,我记得……好像是因为厨房里锅被烧干了才引发的火灾。” 傅斯瑰轻声道:“您记性真好,过去这么多年还记得这种细节。” 马老别过脸去:“我们这小镇上一年到头也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这起意外在当年也是轰动一时了,正巧我也是一个记性不坏的老头。” 傅斯瑰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那边三个人已经凑到了一起,头挨着头看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许戈沉吟着开口:“案卷上说,当时黄红因事外出,忘记了厨房里炖的菜没有关火,苏志刚和女儿苏雅琴在家午睡,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厨房的火没关……嗯,然后火起了,苏雅琴逃了出来,但是苏志刚却不幸身亡……” 刑警的本能令他觉得有些不对:“很奇怪,火灾发生后,一个八岁的孩子都能逃出去,苏志刚作为一名成年人却被困在了火场中,这不符合常理啊!” 马老淡淡道:“苏志刚成天酗酒,他那天估计又喝多了吧。” 许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如果是处于醉酒状态,那确实可以解释。” 傅斯瑰站起身来,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我们可以去苏雅琴家了。”她转向马老,“黄红应该在家吧?” 马老点点头,又不解地问道:“你们好像对当年的这起火灾很感兴趣?” 傅斯瑰微微一笑:“马老还不清楚我们为何而来吧?” 马老摇了摇头:“所长今早临时通知我来帮忙,却没说是为什么。苏雅琴在建安犯了什么事?” 许戈插话道:“除夕夜建安白沙洲发生了一起凶杀案件,被害人是被烟花点燃后活活烧死的,苏雅琴正是嫌疑人之一。” 马老的脸色陡然变得极其难看,他那双因为年老而变得有些浑浊的眼珠缓慢地转了一圈,非常痛苦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因为这杀人手法很是独特,你们是来寻根溯源的。” 傅斯瑰将他的神色变换尽收眼底,不动声色。 “走吧。”他佝偻着腰站起来,虽然一条腿有些跛,但行走的速度并不慢,“我带你们去见黄红。” …… 派出所建在镇上比较繁华的街道上,不过现在正是春节期间,街道两旁的店铺统统铁门紧闭,透着几分萧瑟。 路上几乎不见几个行人,只偶尔过去一辆汽车。 马老坐上了陆地巡洋舰,边指挥周珉往东驶去,边感慨道:“现在镇上的人一年比一年少了,年轻人都去城里咯,好多连过年都不肯回来,哎……”又说,“黄红家离这不远,苏雅琴给她买的房子,就在我们镇上最好的小区。” 傅斯瑰问:“她们母女俩以前住在哪儿?” “以前住在镇西头,靠近乡下了,那边是水泥厂,她们一家都住在水泥厂的家属院里。” 陆地巡洋舰只行驶了五分钟便抵达了镇上最高档的小区,这小区分为两部分,东边是带电梯的公寓楼,西边则是联排别墅。 “我记得黄红家是在这边……”马老皱着眉头指路,皱纹横生的脸上布满了阴云,从上车开始他的神色便一直不好看。 这小区入住率不高,他们一路行来都没见到一个业主,到别墅区这边更是路过了一幢又一幢的空房。 这时,前方忽然飘来了几句尖利的叫骂声,给安静的小区带来了几分烟火气。 “怎么回事?”马老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栋别墅门口围着几个人,中间一名妇女正在破口大骂。 马老神色一怔:“这不就是黄红家么?” 黄红家门口,骂人的是一名五十多岁的大妈,正双手叉腰喷得唾沫乱飞,她身后站着一名三十多岁的男子,也是一脸的怒气,虽然没有帮腔,但也没有劝架的意思。 黄红神色木然地站在他们面前,既没有与人对骂,也不退缩,而是一直以保护者的姿态牢牢地将一个小女孩儿护在身后。 这小女孩儿十岁左右,被外婆挡在身后,只露出半张脸来,她身上紧紧裹着一张毛毯,头发湿漉漉的还在往下滴水。 黄红似乎对快要喷到脸上的唾沫星子视而不见,俯下身轻轻哄道:“乖玥玥快回屋去,你头发还湿着,小心着凉。” 对面的大妈气得半死:“黄红!这事你必须给个交代!” 那小女孩儿不顾外婆的劝阻,黑漆漆的眼眸一转,牙尖嘴利地回骂道:“差不多得了,大妈,你孙子自己没站稳掉进水里,关我什么事啊?”她摸着自己还在滴水的头发,“我还没怪他把我的衣服也弄湿了呢!” “啊啊啊——你个死丫头!我要撕烂你的嘴!”大妈被气昏了头,就要冲上来打人,黄红赶紧用身体拦住,那小女孩儿早一溜烟地跑开了,见打不到她还挑衅似的做了个鬼脸,更是把大妈气得够呛。 “住手!”马老一跛一跛地赶过来了,呵斥道,“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还想动手打孩子啊?” 那大妈一见来人,登时往地上一坐,拍着大腿哭嚎道:“马警官啊,你可得为我们做主啊!我家孙子差点被人害死啊!” 许戈等人紧随其后,本来是找黄红问话的,没想到一来就遇到这等闹剧,不由面面相觑。 众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坐在地上哭闹的妇女吸引,只有傅斯瑰瞥向那躲在黄红身后的小女孩。 那孩子似乎察觉到有人在观察她,一改方才的跋扈,一双圆圆的杏仁眼含着两包眼泪,一副泫然欲泣、受到惊吓的可怜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