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害人的脖颈上有两处勒痕。”法医主任潘文将伤痕的特写放在投影仪上,确保会议室里的每个人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从伤痕上来看,凶手第一次是利用手肘将被害人勒晕,第二次才利用细铁丝一类的凶器将被害人喉骨勒断致死。” “这一点与我们之前推断的情形相符。”许戈往后靠了靠,好令自己的身体更加舒展,“凶手扮成外卖员骗开房门,旋即勒住受害人的脖子将其制伏,然后将被害人拖至书房。也许被害人当时并未失去意识,趁凶手在清理电脑数据时奋起反抗,凶手这才痛下杀手,用细铁丝将被害人勒死。之后,凶手清理干净现场,从容离开。” 说到这里,他长舒一口气,用询问的目光看下傅斯瑰:“傅教授?” “你推断得不错,我只补充一点,凶手应当不是什么计算机高手。” “哦?何以见得?” “因为他不够自信自己能完全不需主人帮助,便完成上峰交代的任务将数据清理干净。”傅斯瑰轻笑一声,“否则,他没必要第一次只是将被害人制伏,而是会直接下杀手。要知道,他动的手脚越多,留下的痕迹就会越多,警方找到他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众人纷纷点头,凶手的画像是丰富了一笔,但还缺少能锁定目标的核心内容。 潘法医没有什么有价值的分享了,许戈又将目光转向周珉:“老周,监控排查得怎么样了?” 周珉颇为不好意思地开口:“呃……我们追踪到了人民北路,然后嫌疑人拐进了一条没有监控的小巷,就此失去踪迹。” 许戈“嗯”了一声,倒没有如何失望,毕竟嫌疑人能将现场清理得比新房还干净,没道理会在监控中露出行迹。 但他还是感受到了如山的压力压在了肩头:“这样一来,所有的线索几乎都断了啊……”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自从傅斯瑰以顾问的身份加入后,这大半年来他们刑侦支队如虎添翼,已经很久没有尝到挫败的滋味了,而现在这种久违的感觉慢慢地萦绕在所有人心头。 谁也不希望自己的职业生涯里会遇到一件无法破获、只能束之高阁的悬案,从此成为心头的一根刺。 有人偷偷用企盼的目光去看傅斯瑰,孟圆是第一个,乔明屿是第二个,然后是周珉、林轩、贺平…… 不知不觉间,傅斯瑰竟然已在支队里建立起了不输许戈与江巍的威望与信任。 而她,也并没有辜负。 在众人炯炯有神的目光下,傅教授施施然地开口了:“其实,还有最后一条线索。” 她转头看向许戈:“你忘了?昨天在看守所里,盛意如的一番话。” 许戈蹙眉道:“可是,只有一个‘老岳’的外号啊……” 坐在对面的江巍追问道:“什么老岳?” 许戈言简意赅地将他们昨天和盛意如的对话复述了一遍,江巍先还认真地听着,听到最后也不免目露失望:“只有一个不知是否真名的外号,确实不好查起……” 傅斯瑰微微一笑:“查人不容易,但曾经做过的事并不会消弭。” 她清亮的眸光在两位队长面上轻轻一转:“先从凌氏集团三年前做了什么开始查起吧。” …… “三年前凌修的日子可不太好过啊!”许戈拿着林轩整理出来的资料,一屁股坐在傅斯瑰身边。 他从中拣出一张:“算算年纪,三年前凌修不过24岁,刚刚毕业不久。他父母去世后,凌修虽然是唯一的继承人,但凌氏集团内部派系林立,那些手握股权的元老对这位年纪轻轻的‘少主’并不服气……” “嗯。”傅斯瑰将一绺头发抿到了耳后,“我也有所耳闻,自从凌震南去世后,凌氏集团一直风雨飘摇,直到三年前才有所起色。” “三年前还真是一个关键的节点。”许戈翻翻资料,又从中抽出一张,“那年凌氏集团只做了一个项目,就是对南部新城的开发。”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 近年来,建安规划发展的重点全部放在了南部新城,如今已经初具规模,凌氏集团能拿下南部新城的项目,难怪能东山再起,而一力促成此事的凌修也顺势在集团里站稳了脚跟。 “可是,他凭什么呢?”许戈喃喃问了一句。 是啊,三年前的凌氏集团不过一个二流企业,凌震南已死,凌修不过一名初出茅庐的年轻人,他凭什么能杀出重围,抢到这么大一块蛋糕? 傅斯瑰笑了一下:“看来凌震南还是留下了不少人脉资源给他儿子。” 许戈不以为然:“人死如灯灭,就算凌震南生前有些人脉能给他儿子荫庇,但也不可能会将如此巨大的利益拱手让人。” 傅斯瑰笑着摇摇头:“如果凌修、凌氏集团只是一只手套呢?不,应该说从凌震南时期起,凌氏集团就已经是一只手套了。凌震南死后,凌氏集团沉寂了几年,这也许是背后的势力在观望新上台的凌修。但凌修最终通过了考验,继承了他父亲的遗产——这才是凌震南留给他的真正的人脉。” 许戈悚然一惊,旋即反应过来:“不错,从姜绶被杀、凌氏集团电脑遭遇入侵来看,几乎可以证实这一切——这才是凌修能拿下南部新城项目的真正原因!” “三年前的南部新城项目应该是凌修和他们的第一次合作。凌修尝到了甜头,那他向背后之人交纳的投名状是什么呢?”傅斯瑰轻描淡写地点出了关键,“盛意如无意间听到的那句话‘老岳,让他消失’,他要让这个‘老岳’去处理谁?” 许戈苦笑一声:“看来,我要去和经侦多交流交流。我有预感,这个案子也许会查不下去,也许会牵扯出一个惊天大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