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戈想了想,又将姜绶小区的监控截图翻了出来,试图将截图里那个全副武装的人影和岳青的照片联系起来。 但这种联想显然比较困难,照片上的岳青是个剃着寸头、长着一张圆脸的青年,面部没有什么特征,属于丢进人群转眼就找不到的类型。而截图里的那名“杀手”,脸部肌肤一点没露,只能推断出他的身高在175至178之间,和岳青的身高相符。 但相符也没有用,175-178是个相当大众化的身高。 许戈叹了口气,将照片丢开不肯再看了。 傅斯瑰听见他叹气,不由问道:“怎么了?” “虽然我们找到了凌修口中的‘老岳’,他八成和三年前的周文坤夫妇遇害案脱不了干系,但他和姜绶案的联系并未显现哪……唉,查案查到现在,我恍惚有一种背离初衷的感觉。” 傅斯瑰笑了一下:“你怎知不是柳暗花明、殊途同归?” 许戈捏紧了拳头,又松开:“若是能找到岳青,一切都好说,可是……” 他捂住脸,闷闷道:“查不到证据证明他是杀害姜绶的嫌疑人,就没办法签发通缉令,单凭我们队里的几个人走访摸排,即使他仍在建安,也如大海捞针一般,很难呐!” “你手下没有那种混下九流的线人么?让他们打听打听,如果岳青还在建安,干完这一票后,他大概率在哪个销金窟寻欢作乐。” “若是打草惊蛇怎么办?” “若是他心里没鬼,又怎么会被打草惊蛇呢?” 许戈一想也对,立刻翻了翻通讯录,选中一个人准备打电话过去,却被傅斯瑰拦住了:“等一下。” “怎么了?” “岳青的信息,你目前只告诉了林轩一人,对吧?” 许戈点了点头。 傅斯瑰似是松了口气:“那就好,林轩性格内向,沉默寡言,不是那种喜欢宣扬的人。” 许戈微微蹙起眉头:“傅教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傅斯瑰侧过脸来,目光坦然地直视着他:“我的意思是,查找岳青的事,交给你的线人去办,至于队里,控制在几个人知情就好。” 许戈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我向来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他人,何况我们已经吃过一次亏了。”她的眸中有一种漠然的情绪正逐渐转化为冰冷的利剑,“你难道忘记徐雷了么?” “我永远不会忘记。”那是在警方眼皮子底下被犯罪组织灭口的嫌疑人,许戈微微叹息,于情于理,他都赞同傅斯瑰的看法,但每每他想起此事,都觉得内心隐痛——徐雷之死,足以证明他们的内部出现了问题,“你是担心,一旦幕后势力知晓警方已经盯上了岳青,会立刻将其视为弃子?” 傅斯瑰颔首:“我虽不清楚凌修背后的势力与当初灭口徐雷的组织是否为同一群人,但我并不敢下这样的赌注。徐雷尚且如此,何况明显与他们牵扯更深的岳青呢?” “我明白了。”许戈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你放心,我们绝不会重蹈覆辙。” …… 建安的春天一向短暂,这场雨一过,只怕炎热的暑气便要扑面而来了。即使现在仍在淅淅沥沥的雨中,也已有一股令人烦腻的沉闷之感,伴随着湿漉漉的空气无孔不入,让人深深觉得自己宛如一尾裹进塑料袋里的脱水鱼。 傅斯瑰打发走几个来请教的学生,收拾好东西走出教室,兜里的手机适时地震动起来。 她都不用看来电显示,便知道这肯定是某个奶奶灰的家伙打来的。 果然,她接通后,手机那头就传来了许戈热情洋溢的声音:“傅教授,你下课了吗?” “嗯,刚下。你的声音告诉我,应该有好消息,有岳青的消息了?” “傅教授果然是我的知己!唔,确实找到了有关岳青的线索,不知傅教授是否有空和我一起去确认一下?” “乐意之至。” “那就好,请你抬头往右前方看。” 手机里的声音渐渐和身边的声音合二为一,傅斯瑰怔怔地抬头望去,只见许戈撑着一把伞立在教学楼下,那双黑沉的眼眸穿过人群,直直地落在她的身上,视线滚烫。 她走进他的伞下。 雨丝如幕,他的伞撑得极稳,牢牢地遮蔽在她的上空,一点风雨都飘不进来。 “你好像晒黑了不少。”她忽然道。 许戈下意识地抚上了脸:“真的么?哎,这一星期天天在外面东奔西跑,想不晒黑都难啊!” 傅斯瑰抿唇一笑:“大海捞针仅仅一个星期就有了线索,已经算是运气好了,你别不知足。” “我就随口一说。” 说话间,二人走到车旁,许戈为傅斯瑰拉开车门,自己绕到另一边收伞上车,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说:“其实也是巧了,我叫我那名线人将人手撒出去,一家一家娱乐场所摸过去,找了几天都未果。结果,他手下一个小兄弟在一家小吃店吃饭时,反倒被老板娘认出了岳青的照片,说是常客。” 傅斯瑰没有多问关于线人的事:“既是常客,说明他就住在附近。” 许戈点点头:“不错,只不过那片区域是城中村,人员比较复杂,我这几天一直在忙这件事,今天总算确定了岳青就租住在那里,并且联系上了房东。哦对了,还有一点,那位老板娘说有一个多星期没见过岳青了,之前他可是几乎天天要去吃饭的。” “一个多星期之前?和姜绶遇害的时间也对得上。” “是呀。”许戈很高兴,整个人都洋溢着拨云见雾的喜悦之情,“今天我让房东帮我们开门,正好趁他不在,去他出租屋内搜查一番,也许能找到证据。” “嗯,祝我们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