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犬妖发疯一般狠狠压住戚源崇,戚源崇以刀制衡,却渐渐吃力。 “你看,我就说这妖物喜欢强壮的吧。”绯绝颜在一旁所风凉话。 犬妖的獠牙渐渐逼近喉咙,戚源崇的的手因为吃力有些发抖,嘴却硬:“你就在那好好看着,千万别出手。” 绯绝颜知道他在说反话,那妖物附身多日,有咬人伤人,估计妖力大增,本来也就比狼狗厉害些,如今却是真正的犬妖。她飞出羽链缠住犬妖的后腿将其向阵中拖拽,戚源崇趁机砍了犬妖。 绯绝颜用羽链将那妖物拖拽在阵中心,四面八方的金光凝聚而来紧紧缚住,金色的咒文飞速围绕着旋转。犬妖痛苦难当,奈何羽链不仅束缚它还不断地汲取妖力。犬妖在阵法和羽链的作用下渐渐缩小,最后变成一条普通大小的狗,摊在地上。 “它死了么?”戚源崇提着刀靠近。 “应该还有一口气,不过妖力尽失,再没有兴风作浪的本钱了。”绯绝颜找块平坦的石头坐下。 “它应该害了那么多人,凭什么还活着?”戚源崇用刀刃指着它的喉咙。 绯绝颜没作声,看着晦暗不明的天色,半晌才说:“这是你邺国的地界,本也不属于我管辖,你才是这个国度的主人,本地属仙也得敬你三分。” 戚源崇登时了解了犬妖,“不是非要它死,一来它罪孽深重,二来杀一儆百。” 绯绝颜手托腮看着他说:“的确,城中妖物不少,我也没空挨个收拾。”说罢走过去探查张家二小姐的情况,虽然仍然虚弱,没了妖物脉搏倒有力了些。 绯绝颜再次变成大叔召唤张员外入后院把二小姐带回去休息,又开了些调理的方子。没想到张员外圆滑的狠,借口说二小姐仍然虚弱,邀请绯绝颜和戚源崇在府中再住些时日,为二小姐多费心些。实际谁看不懂,他是怕二小姐经过这一番折腾,病治不好反而转危,怕绯绝颜她们是骗子走了就找不到算账的。 绯绝颜倒不推脱,好吃好喝伺候怎么着都行。戚源崇皱眉不悦,却也没作声。 金丝芙蓉卷、桂花七味糕、糯米糖藕、鸡蓉白玉包,配上五色粥和杏仁酪,绯绝颜吃的不亦乐乎,戚源崇却未动筷子。 “这吃食比你们皇……惶惶不可终日的家里吃的可好多了,味道好又精致,看看你们那,食材说得如何名贵如何滋补,结果味道一塌糊涂。还如人家张员外家里过得舒坦呢。”绯绝颜觉得除了胡子有点妨碍享用美食,别的可是再舒心不过了。忽然想起来,这二小姐恢复需要些时日,想必他是不放心政务还有宫里那个作妖的娘。“担心你娘就先回去好了,为师在这里足够安张员外的心了。”绯绝颜故意说。 戚源崇白了她一眼,“别的都好说,只是……该我管的事还是要管,不然又要有人说些有的没的,我那位娘听了去就更糟糕,要想个稳妥的办法才行。” 本来绯绝颜要出去逛逛,可是被张员外的家丁委婉地劝了回来,张员外是真怕他们跑了。二小姐按方子服药,精心调养,精神装好多了,最重要的是没了犬妖俯身,晚上不出去咬人张员外夫妇很满意。 绯绝颜可不是个有人拦着就学乖的主儿,用凤羽化了个打坐的大叔,自顾自出去玩。 紫蓝色的缠枝牡丹如意纹褙子,青色的衬裙,水红至青渐变色披帛,惊鸿髻上的三色水晶银簪流苏萌动,绯绝颜在尚京最繁华的街巷里悠然自得地闲逛。 戚源崇当政之后还是有所建树的,店铺忙碌,人头攒动,有繁荣之相。 绯绝颜逛了小吃,衣料铺子,甚是新奇,眼前一家首饰店,她毫不犹豫地进去让掌柜的把最新最精致的首饰拿出来。 金银珠宝没什么稀奇,神界什么奇宝没有,只叹人间能工巧匠拟态凡间花草树木,寓意吉祥又别出心裁,让人眼花缭乱。最吸引绯绝颜的还是那一支梅花飞鸟如意步摇,以蝶贝做花瓣,珍珠做蕊,以赤金打造飞鸟轻盈展翅之态,以红宝石点睛,碎钻点翅光彩夺目,流苏同样缀了珍珠灵动高雅。绯绝颜伸手要试戴,一只修长洁白骨节分明的手却抢先拿在手里。 “这个我要了。”一个沉稳温厚的男声。 绯绝颜不看也知道是戚源崇。 老板看他一身布衣,仔细打量有些迟疑。戚源崇把黄白之物柜台上一拍,“怎么,没听清?” 老板见钱眼开,点头哈腰连忙招呼,把步摇包好双手奉上。戚源崇眯眼看了老板好一会才接过来。 “有什么奇怪的,凡人都是先敬罗衣后敬人,神仙都不能免俗。”绯绝颜莞尔一笑。 “我没什么好气的,有生以来我见得最多的就是脸色,早都习惯了。倒是你说把我扔下就扔下。”戚源崇一脸不悦。 “这怎么能叫扔呢,师傅有命,徒弟岂敢不从?我又不是不回去。”绯绝颜得意地拿起步摇试戴。 戚源崇没接茬,他的手扶着她的手在发髻上轻轻地戴上。 那温暖从他的手上传过来,绯绝颜却觉得滚烫,凡人都是这样的体温么,她的脸有些热。扭身出了店铺,不管戚源崇跟不跟得上,大步地走着。 没几步,她就感到自己的手又被那股温热包围,他环住了她的手腕,在耳畔轻声说:“不要走那么快,当心撞了人。”她的心不知是因为走得太快,还是因为他,跳得没了节奏。就任由他这么拉着在熙熙攘攘的街上徜徉,他们一起去看了舞狮杂耍,买了糖人和风车,还去茶馆听了说书,一天下来忙碌疲累得很。 “开心吗?”戚源崇看着有些偏了的日头说。 “啊?嗯,还可以吧。”绯绝颜猝不及防地回答。 “回京之后,一直都在忙我的事,答应陪你看人世烟华却拖了这么久。”戚源崇有些抱歉。 “其实我自己也能……”绯绝颜话没说完,感觉那带着温度的手一扶后腰,自己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前倾,回过神,自己的脸已经在他胸口。满满的都是他的温度,他的气息,他双臂环她却紧。她觉得呼吸有那么一点困难,不知是因为他的手臂,还是因为……自己都说不清。 “不是你自己,是我们,从今以后都是我们,好不好。”戚源崇把头埋在她颈窝。 绯绝颜觉得颈子苏痒,有生以来,没有过没有和人这样亲密过,她心跳得乱,脑子也跟着乱。按说她凡间话本子、才子佳人戏没少看,可真到自己身上,没有能用得上的。她没吭声,手紧紧抓着他的布衣。 回了张员外府上,她依旧是师傅,他还是徒弟,去看过已经能下床的二小姐就回房休息。 夜里,她依旧在床上,他依旧在榻上。 “你睡了么?”戚源崇问。 绯绝颜并没有睡着,却没出声音。 “其实有些时候,我倒觉得过些寻常百姓的日子更好,如若不是因为母亲受难,我对皇位也没那么有兴趣。”戚源崇自顾自地说。 “你没兴趣,你娘可是乐在其中。”绯绝颜毫不客气地说。 “她……能暂时不提她么,不如说说你,是更喜欢神仙的日子,还是喜欢凡人的日子。”戚源崇回避重点。 “没什么可比性吧,喜欢不一定能得到,得到的又未必喜欢,神仙凡人都是如此。”绯绝颜枕着胳膊换了个睡姿。 “这件事之后你如何打算?”戚源崇问。 “什么打算,哦,我总不能挨家挨户打上门,放出消息,在多设几个除妖阵法逼他们现身一网打尽。”绯绝颜信心满满的说。 “嗯,然后跟我回宫吧。”戚源崇的语气不容分说。 绯绝颜想起他娘就心烦,翻个身没回答。 “放心吧,我会处理好一切的。”戚源崇斩钉截铁地说。 一晃半月,绯绝颜除了好吃好喝就是出去玩,倒忙坏了戚源崇一边要陪她一边还要抽空去府衙批阅送来的奏章。二小姐倒是面色日渐红润,身体基本复原。 绯绝颜和戚源崇约好了来告辞,没想到张员外顾左右而言他,一会儿夸他们医术高明,一会儿又惜才爱才。绯绝颜和戚源崇交换眼神,怎么着,要长留他们? 绯绝颜不经意瞥见二小姐躲在屏风后偷看他们,她满腹狐疑,静下来想想,自己都这中年大叔打扮了,有什么好看的,倒是……她瞧了瞧一身布衣却依旧气宇轩昂的戚源崇。她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她胳膊肘碰了碰还在作揖的戚源崇,小声说:“人家看上你了,要招你做女婿呢。” 她声音不大,张员外却听了个清楚,登时老脸通红,自己解围说:“我张家虽不是大富大贵,却也家境殷实,家中只有两个女儿,长女远嫁,只剩这娇宠的二女儿,日后家产都都要付她与相公之手。这段日子,我们夫妇二人冷观公子人才风流,品行高尚,又得小女青睐。不知公子家中可还有其他亲人,可否见面一叙,商量商量婚事。” 戚源崇登时惊呆了,这就给他定亲了?都不问他愿不愿意么,看了看绯绝颜坐下嗑瓜子看热闹了。他气得直咬牙,“张员外抬爱了,小生只是个学徒,正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一切但凭师傅做主。”他把球踢给她了,轮到他看热闹了。 张员外夫妇期盼的目光给到了绯绝颜,绯绝颜瞠目结舌,这小子一点亏不吃啊。这张员外算盘打得也不错,他们师徒二人毕竟是外男给二小姐看病多日,虽然有功劳,但终究体面人家还是要面子,若能招戚源崇为婿,既保住了二小姐体面少了口舌,又保住自家财产,最重要他家二小姐还称心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