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邓茂方才这么一闹,此刻裴谦的酒也已是被惊醒了大半。闻听众人呼唤,他这才又哆哩哆嗦地从桌子底下慢慢探出头来。
“哎呀,贵使,贵使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郑凝绩忙上前将裴谦搀了起来,随后也是好不容易才又和孙嘉一起将对方重新扶至椅边——眼下那裴谦的腿早已被吓得不听使唤了。
“都怪手下多喝了几杯,这才酒醉失态,一时鲁莽冲撞了贵使,还请贵使恕罪!”郑凝绩只赶紧朝裴谦拱手一揖道。
而这会儿那身后的邓茂也已是被眼前的这一幕给弄得晕头转向,他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奇怪,方才还和我一道同仇敌忾的小将军,这会儿却怎么反倒给贼子作起揖来?还有那降表,郑帅他……他他他……他怎么竟也如此地糊涂!嘿!”
邓茂实在是不愿继续往下想了,索性只把手一背,气哼哼站到了队尾。
郑凝绩忙让人将酒席撤去,之后这才毕恭毕敬地将降表捧到了裴谦面前。而那还正在椅上缓神倒气的裴谦则也是忙又看了看自己身旁左右,他见刚才那举剑之人确已是不在近前,原本还有些惊魂未定的他这才也总算慢慢直起身来,随后哆哩哆嗦接过了降表。
“刚才……刚才那究竟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手下人喝多了,还是我自己醉了?”
裴谦忙用力摇头眨了眨眼,随之展开那降表一瞅,终于,他的脸上又一点一点重新露出了笑容。
“贵使,家父还让我替他向您再三致歉,只因家父有恙在身,故而这才无法亲自相迎,怠慢不恭之处还请贵使见谅。”
裴谦览毕忙也笑道:“好说好说,只要郑大人肯诚心归降,我家陛下自是不会亏待诸位的。”
眼瞅着面前的郑凝绩对自己是如此地谦卑,而那降表的言辞又是这般地恭顺,靠在大椅上的裴谦只再次渐渐神气起来。可笑着笑着,他却又是忽然眉头一皱。
“诶,不对呀,小将军,这降表上为何不见郑大人的帅印呀?”
郑凝绩一听。
“嗳,贵使莫急,家父吩咐一定要等贵使点头后再当面用印。”
说着,郑凝绩忙从带来的匣中取出其父的帅印,然后就这么当着裴谦及帐下诸将的面郑重其事地将大印盖在了那降表之上。裴谦低头一瞅,心中的那块石头这才也总算落了地。
“好,这回终于是踏实了!原本我还以为那郑畋会是个多么难缠的家伙,没想到却也不过如此!说起来那老家伙倒也还算识时务,终归是还没彻底老糊涂!”裴谦暗自得意到。
而同样心花怒放的还有那孙嘉,只见他连忙上前贺道:“恭喜裴大人!恭喜小将军!这下也算是功德圆满,可喜可贺呀!哈哈哈哈……”
身后典军袁敬则也长长地舒了口气。
“来呀,快上酒。”
很快,帐中诸将就又都端起了酒杯。
“来,贵使,我替家父敬贵使一杯,还望贵使回去后能在新君面前为我等多美言几句,只要过些日子这雪一化,家父便会立刻带人亲自前往长安献降。”郑凝绩忙举起酒杯道。
“好说好说,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裴谦也是满口答应道。
可就在几人举杯对饮之际,那帐下诸将却只哀声连连。但见他们有的望着自己手中酒杯愣在那里发呆,有的却是眉头紧锁一仰脖只将那杯中之酒当即一饮而尽。
“呜——呜——”
那队尾的邓茂更是不禁啜泣起来。
“诶,小将军,帐下诸公这是怎么了,为何我听着好像还有人在哭呀?”裴谦忙对身旁郑凝绩奇怪道。
而此时郑凝绩却也是正朝那帐下诸将偷眼观瞧。闻听裴谦询问,这才忙也回过神来的他一时间竟突然有些语塞,不知究竟该如何回答才好。
“他们……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