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便全听大师安排。”
“阿弥陀佛,施主放心,老衲一定会好生超度这些义士,以使他们脱离苦海,早登极乐。”
于是,众人只在那方丈大师的声声超度中一起将五人的遗骸葬在了菩提树下,而这当中自是沈明最为卖力。
就在回去的路上,沈明却不无伤感道:“大哥,方才我见那几个弟兄的墓前怎么连块牌子都没有呀?”
彭远则也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唉,如今贼逆猖獗,倘若立下碑文只恐会给本寺招来无妄之灾,故而我这才叮嘱大师不可留名,一切只等将来剿灭贼乱后再行计议,所以眼下也就只能先委屈他们了。”
“噢——”
沈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用过晚斋,方丈则又将彭、沈二人单独带往了前院禅房,余众便只各自返回歇息去了。
“二位施主请坐。”
“多谢大师。”
小和尚忙也进屋为三人端来了茶水。
“你且于门外守候,切莫叫旁人打扰了我与二位施主讲禅。”方丈大师对那小和尚吩咐道。
“是,师父。”
片刻过后,对方这才又重新开口道:“阿弥陀佛,彭施主,老衲虽为佛门中人,实不该插手那尘世间的是是非非,可如今天下大乱、长安易主,只恐我这佛门清净地也已是再难独善其身。”
彭远一听忙起身赔罪道:“大师,都是我等贸然前来,这才打扰了贵寺清修,既是眼下公主已然脱险,则我等……”
“嗳。”
对方却只忙朝彭远摆了摆手。
“彭施主你误会了,还请施主稍安勿躁,快快请坐。”
彭远听后这才也又犹豫着慢慢坐了下来。
“想我香积寺自鼻祖善导大师开山以来,两百年间几经风雨磨难却仍得以延传至今,自然也少不了长安的恩庇,只是自武宗灭佛以来这才略显衰色,所幸先帝在日常有恩泽,直至当今天子继位亦多有垂青,而自老衲掌管本寺后,那从长安前来进香的贵人却也是又渐渐多了起来,实不相瞒,其实就在施主你们昨夜刚到这里时,老衲便也就一眼认出了公主。”
“哦?”
“公主素有佛缘,少时便就曾来为母祈福进香,只是不想今日再见时,公主竟是落难至此,看来确是世事无常、祸福难料呀,善哉,善哉。”
“原来是这样。”彭远轻声道。
“施主但且宽心,眼下公主才刚刚脱险尚不可轻动,如此便就让公主留在这里安心养伤好了,施主你们则可于后园偏房内暂避,一切只等公主痊愈方再定夺不迟。”
可谁知彭远听后却只若有所思地轻轻摇了摇头。这时,边上的沈明则也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大师,我们躲在您这里好是好,可就怕那帮贼兵不肯善罢甘休,倘是日后他们找上门来,那岂不是……”
沈明所言正中下怀,这也确是此刻彭远所虑。
“是呀,大师,只恐我们留在这里会给贵寺惹来麻烦,所以我看还是……”
可那坐在对面的方丈却只微微一笑。
“二位施主不必担心,想本寺这两百年来经历的风雨难道还少吗?然而即便就像安史之乱那样的磨难,最终本寺不也平安度过,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一切皆已在冥冥中早有定数,此次既是公主落难至此,相信佛祖便也就不会无缘无故如此安排,否则恐怕公主也就到不了这里了,各位施主尽管放心住下,即便就是日后那贼人真的来了,想这佛门重地他们也是不会轻举妄动的。”
然而,彭远却还是有些担心。
“话虽如此,可大师,毕竟此地离北面长安不过三十里之遥,万一……”
但那方丈听后则只将手中念珠轻轻一绕,随后从旁边案上取过一盏烛台慢慢放到了彭远面前。
“施主请看。”
彭远一愣,他也不明白方丈这是要让他看什么,于是便只盯着那烛台仔细瞅了瞅。边上沈明忙也凑过来跟着一起观瞧,可半天的工夫二人却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大师,大师的意思是……”彭远显得有些不解道。
而那对面的方丈却只又轻声笑了笑。
“哈哈哈……施主不必心急,便还请施主再细细观瞧。”
说着,对方也是又将那烛台往彭远跟前送了送。
彭、沈二人遂只将目光重又移回到烛台上,可瞅了半天他们也还是没看出那烛台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就在这时,没了耐性的沈明忽从旁一把将那烛台提了起来。
“这不就是个普普通通的烛台嘛,一根白蜡,一盏台座,没什么新鲜的呀?”
彭远一瞅也是刚要伸手制止,可他却忽然发现了那投在桌案上的烛影。彭远顿时眼前一亮,恍然大悟的他急忙抬头瞅向了对面方丈。
“大师,莫非大师的意思是……”
对方立刻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施主好悟性。”
“惭愧,惭愧,多谢大师指点迷津,如此便就叨扰贵寺了。”
说着,彭远也是忙又站起身来。
“大师,今日天色已完,那我二人就先告退了,日后当再来向大师请教,届时还望大师多多指点。”
“阿弥陀佛,施主请便。”
旁边沈明却是张着大嘴,就这么瞅着那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在自己跟前打着哑谜。
“嘿,这俩人到底说什么呢?方丈夸我大哥悟性好,可我大哥又究竟悟出什么来了?还有,这烛台……”
“喂,我说你还不赶快把烛台放下跟我走。”
彭远的话忽打断了沈明的思绪,他这才忙也将手中烛台重新放回到桌上。在向方丈大师施过一礼后,沈明便跟着彭远一起退出了禅房。
“诶,大哥,时才你和方丈在那里打了半天的哑谜,可大哥你究竟是明白什么了,难道咱们还就真这么住下了不成?”沈明忙从后面心急火燎地赶上来道。
可彭远却只笑而不答。
“哎呀,大哥,你就快告诉俺吧,俺都快急死了!”
彭远本不想多说什么,可架不住沈明却是一个劲地追问,担心若不告诉他自己会被烦一宿,于是彭远便也只得停下了脚步。
“唉,沈明呀,你可知什么叫做‘灯下黑’?”
沈明一愣,连忙摇了摇头。
“灯下黑?没听过。”
彭远就知道他会这么说。
“如今这香积寺离长安不过三十里之遥,周围虽则是险象环生,可那贼子却也一定猜不到咱们竟会就这么躲在他们眼皮底下让公主养伤,时才大师也正是此意,所以才会让咱们安心住下。”
说着,彭远也是又轻轻拍了拍沈明的肩头。
“这下你总该明白了吧。”
沈明忙低头想了想,随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可突然间他却又是眉头一皱。
“诶,大哥,但这些又和你说的那个什么‘灯下黑’有什么关系呀?”
然而,此时彭远却早已是悄悄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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