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必要就非要让她走?” 心烛完全不理解武徐山这么无情是要干什么,墨竹刚刚和她说话时的积极在走的走的时候荡然无存,走前的强颜欢笑完全盖不住她那失望的表情。 “理由我早就说过了。我还呆在这,也许可以躲得了一时。但刺客联盟里这种情报网,她光是被看一眼,就可能当场被卖了,承受她不可能承受得起的围追堵截。她只是走错了路,不该和我一样。” 武徐山说话轻描淡写,仿佛一个没有感情的星际旅行主电脑。 “走上什么样的路是她的选择。她都离家这么多年了,她是怎么样的人还不清晰吗?她都那么说了,难不成还没做好准备吗?” 心烛不吃这套,她对武徐山替她做决定这种事完全无法理解。她找不出非要赶墨竹走的理由。 “别人因不是自己错的事自杀,拉他一把是人性,是本能,别人因自己不懂的事而直面死亡而不知恐惧,去直接阻拦,也是一样的。且不说因为自己本身的原因,怕因为联系上我带来麻烦,就是我现在不得不直面的事,就是只保你一个人,都九死一生。再带上她,我们都会死。” 武徐山心里还想着接下来会直面的复杂势力谈判的事,说这种话的时候几乎看不出感情。 他想彻底把这个藏污纳垢的地方雪藏,让这里归于平静,让这青山只留下师傅能安得平静。但面对这样的敌人,他几乎没有胜算。 对他来说,这是场地狱级别的试炼。 “你也知道你做不到啊?” 不同往日,心烛这次知道他在想什么。 武徐山知道自己做不到,但从自己人嘴里出来,还是很不舒服。 但他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明知道做不到,你为什么还要继续闯这种地方?犯人能因为不服,而用脖子撞断行刑的砍刀吗?” 心烛沉声质问,眼神间透露着从没见过的阴沉。 武徐山知道她说的没错,但是他却不甘心师傅就这么死去之后不得安宁。 心烛她爸自始至终没有正经扩张过自己的势力。从心烛的描述中,他听得出来,他爸对于他的同盟变成如今的刺客联盟是抱有巨大不满,却又无可奈何的。 他知道他灭不掉刺客联盟,虽然机会渺茫,但是如果真的错过了重组期,他真的还有一丝机会吗? 武徐山在原地沉默,并不出声。两人一起沉默半晌,现场气氛一时间变得比这冰封的山脉还要冰冷。 心烛盯着默不作声的武徐山,见他无言,便继续引导自己的想法: “刺客联盟不过是个表象而已。就算你推到了刺客联盟,寺院还是会把所有罪人都当做鲁智深收留。寺院还是会成为欺压百姓的强权地主,成为压在普通百姓头上的大山。刺客联盟的存在,不过是把压在百姓头上的大山搬走,用到了各大势力对弈的棋盘上。刺客联盟就算倒了,这些人也不过是重新压回了什么都不知道的百姓头上。刺客联盟既然这么难推倒,就证明了它自己存在的客观性。就算推倒了也没有意义,那么就用它作为帮助普通老百姓解脱压力的工具,有什么不好?这样也算我爸做的事不完全没有意义不是吗?” 心烛说话说得很长,武徐山听了不再看着别处,而是看向了她这边。 “为什么要在没有意义的地方白白送命……你还有要等的家人,不是吗……” 被这么看着,虽然武徐山觉得她说的没有毛病,但她的底气却不知为何泄露了,声音竟小了下来。 她从来没有这样扮演过这样的角色,这时的她突然变成了她原本的样子。 墨竹走了之后,那种气氛和感觉再次消失了。 发言积极性再次被过去的情绪清零,空气再次走向了安静。 她说出了自己的观点,但从武徐山的眼神中,其实她丝毫感受不到一点信息。 她不后悔,却又有那么点后悔。她确实是这么认为的,刺客联盟就像一个转换器,它没有把恶人变成好人,但却把恶人的压力交给了本来就错综复杂的势力斗争之中。 和原本相比,这其实反而是个好事。虽然刺客联盟不是什么好东西,在哪里都可以闻到其灵魂所散发出的腐败恶臭,对于罪恶的包庇令心怀善念的人永远无法原谅,但是,刺客联盟确实是不一样的。 它是恶人逃生的大本营,法外狂徒的俱乐部,但也是不必调查就能让恶人自投罗网的特殊集中营。 恶人一个个走进这地方,走向自己到死都不觉得不对的刑场。他们被卷入各大势力无情的角逐,被作为最廉价的牺牲品。 在外面的掠夺者,进了这里,变成了别人枪里的子弹。直到死亡,他们都只认为这是一场交易,只是自己失败了。 这是罪人的救世主,让他们不必躲躲藏藏,在这里可以尽情妄为;这里又是罪人的处刑台,罪人连自己最后会怎么死都不知道。 这里是比他们认知中可怕得多的世界。 但是,这里毕竟是垃圾场。 心烛不敢确定,武徐山是否会同意她的观点。 武徐山短暂的无声,让短短数秒变成了缺乏自信的心烛的煎熬。 武徐山来这之前,是有自己的目的的,谁都知道。但前一刻,他却好像想为了这两年挑战绝对不可能的强敌。 她不知道自己父亲的死去,让武徐山起了杀心,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她不知道武徐山要拆掉刺客联盟的决心是怎样的,听不听得进她的话。 她对于墨竹被赶走很生气,但她更不想和武徐山对着干。 短暂的沉默,已经让她开始后悔自己所说的话。 武徐山没有很丰富的心理变化,只是感慨那话的意义,稍作停顿便有了回应。 “对啊……我其实不必去挑战我赢不了的对手……但是,不论如何,我都要先解决一个小问题……在去找刚刚走了的那个姑娘之前,还有一个小问题要解决。解决之后,我们一起走。” 武徐山的眉头舒展开,常年笼罩的阴云此刻再次从他脸上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