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师父你隐居不出,也有别人眼光一半的原因吧。” 和人约好比试,却又因为师父的话脱离比试地点的小孩心情明显不好。 他也知道这怨不得人。这是他中了套,结果被人简单激将法气的答应比试的。师父虽真心待他,为了他的心智成长不惜返回城中暂住,但却也确实从不教他任何法术。 不用回答,看样子他也看得出来,他这师父对于别人的眼光缺乏抗性,垂头丧气。 “孩儿啊……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教你法术吗?” 那师父首次跟他谈起这个问题。 他师父徒有虚名的可能性可以最先排除。他师父生活中常用法术,只是他缺乏慧根,从未偷学成功。 “是因为……孩儿缺乏慧根?” 他目前的自我认知也就是如此。 “没有人缺乏慧根。” 他那师父轻描淡写,随即将满杯的茶水扣在桌上,滴水不漏。 以他师父的程度,这种小把戏是理所当然的。 “你觉得,什么是科学,什么是法术?科学与法术有何关系,有何差别?” 这倒下的茶杯好像扣住了房间内的空气,周边的一切突然变得粘稠黯淡。周围的一切变得迟缓,然而却并没有第三个人有所感觉。 他虽学不懂法术,却偷看过书。 “法术与科学差别几乎不存在,但却有着明显的根本区别。法术的强盛并非好兆头,通常意味着上界的灵气生智。越是高法的世界处境便越危险。其中灵异更是第一声警钟。” 他有些难受说不出话,却还是头晕目眩地大概说出印象中的东西。他自然背不出来,说的多是自己的理解。不过大致也已足够。 “简单易学的法术可不是好兆头,连锁反应的缺失可不是好兆头啊。”他那师父叹一口气,满眼落寞。 “世界上并不缺所谓上界。遥望过去,我们的头顶也本就有上界。只是我们的上界虽有意志,有着一大群可以随意拨弄我们世界的存在,他们却并不干扰我们。但灵异不是一个好的开头。法术不是那么好学的东西啊。” 那孩儿只觉自己马上要被撕碎,而下一刻,他突然感觉能够感觉到周围的一切。不用转头,他好像能看清周围的一切。 只是与往常不同,他此时看到的一切与他平时所见并不相同,总感觉有哪里有问题。一种别扭感始终挥之不去。 周围漆黑一片,只有天边的阳光仍旧洒下毫无辨识度的暗红。周围的灯没有一盏是亮的,人们却畅通无阻,毫无察觉。 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状况有大问题,忍不住伸手向眼前倒扣的杯子。他觉得这一切必定与那杯子相关。 师父扣杯子的手格外地轻,被他轻易便拨开。他瞬间感觉到哪里不对,在意识到的刹那,一切又恢复了什么都没变的样子。 黑暗的周边,暗红的光照。周围没有什么是看得清的,他只觉得自己眼睛要瞎,只得干脆闭上。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然而他却并没有解决办法。他想起之前那本书叫无想神通,可却明显没有什么作用。 也正在此时,他的师父瞬间将他拉回了现实。 “法术正在变得更加简单易学。一个天才甚至可能碾压别人几代的努力。这不是进步。我们的头顶多出了一个上界。我们的进步正在走向瓦解,我们正在失去科学。” 科学是客观的,技术是有深度的。而他们现在却在无故过快地发展,突然可以轻易操纵法术。有些技术突然变得没用。 有人对此感到焦虑,建立大档案库保存这些已经无人问津的技术成果。这些档案库总会爆出一些骇人听闻的事件,档案库几乎变成了迷信人类时代与不开化的代名词。 他们认为他们可以操纵法术理所当然,比人类操作得更好并无问题。毕竟人类受限肉体,而他们是设计制造的造物,本就是法术产物,那个在演化中变得更加容易施法很合理。 灵异出现之后,这样的论调更加广泛。完事皆可灵异解释,与你适应不同的灵气,按照不同的运行逻辑运作,极其合理。这就把所有人都拉到了外行的层次。 这样的论调太过浮夸,如同饮过狂泉之水,很明显已经称得上入魔。他们已经背离了现实的轨道,开始追逐无意义的东西。他们正在自己作践自己一直以来苦苦建设出来的东西。 那师父不教法术的原因很简单。法术这种东西门槛太低,与本性相呼应,不仅容易举一反三,一下学会大量法术,更容易因此落入狂泉。 事实胜于雄辩。即使是他再真心对待的孩子,在法术入门之后,也不免在实践过程中逐渐偏离。 法术实在太好用了。不必思考便可以随意控制的法术更是迷惑心智。如果一切都失效的那一刻直到生命的尽头都没有到来,那其和真的又有什么差别? 他们压根不了解那个上界。他们也根本不清楚终结时刻何时会到来。 一切都会毫无征兆地戛然而止。当事人不一定知道哪一次是最后一次。 师父一直不肯教他法术,只怕他走上歧途。迷茫包裹着他的师父,他也看得出端倪。 他不清楚师父究竟在想什么,他只期待这与人类更加近似的迷茫会是个好兆头。 他不是完全不会法术。他会。即使没了师父,他也足以结束别人挑起的无聊的哑迷。只是他感受得到师父的迷茫与好心。他庆幸自己没有被卷入人群的洪流,他有着远离既行系统,又可以自在生活的轨迹,可以远离很多东西。 但有的东西他逃不开。 夺舍是件很正常的事情。在有的人的基因之中,一旦到了某个年龄段,就会瞬间像变了个人一样,兴趣爱好全盘更改,往常一窍不通的东西有可能瞬间过目不忘。这种人记得之前年龄记得的一切,只觉得自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