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起聊了很久,最终并未选择同一条道路。不选择返回的人决心独自探索,传承重建秩序的探索,选择返回的人不想共赴将倾,意图破而后立。 他们的组织确实相当有问题。一个能够正确运转的组织既非弃虚向实,也非避实就虚,非得虚实结合不可。毕竟人不是如同其他动物一般完全实际的动物,有太多虚的东西是有必要的。抛弃其中一部分,社会这种人类在虚实之间的无形无质的神器就会轰然倒塌。 这些落魄的封王并没有吸取教训。他们确实有试图做些什么,但到头来只是又重新创造了一些下界,至多是亲自下场,为下界制造了一个横贯多界的花架子,妄称天机阁。 他们的想法很明确,他们想将自己与这些归来者们制造的天命之子绑定在一起,最后不至于被弃如敝履。恩德相通,通过施恩,他们可以让天命之子们互相牵制,最终为其所用。 这完全是权术主义,是过度避实向虚的结果。权术说白了只是在某个有限制的竞争范围内的游戏,是默认权力只会在一定范围内转移,不会流失的特定玩法。是倚仗了一个绝不稳定的基础的理论。也许在相应的游戏里其可以让人占便宜,但却是绝对不能长久的。 原因很简单。权力会流失,在他们的权术范围外还有更大的范围,在他们利用权术恶性竞争的时候,外人会在不经意间趁虚而入,把他们的一切吃干抹净。 意图留下来的人正是看到了这点。看似崇尚德行者会被自私自利的人占尽便宜,但跳出权术的范围,自私者的恶行一一在列,施恩者周围的人越聚越多。时机一到,揭竿而起,有人会替失道者作出妥协。 他虽然没能把自己看上的人拉入伙,还是各种程度上缺乏经验,但他计划的骨架已经基本上成型。在当前的阶段,他只要正常在现有体系上尽力上升,然后让更多的人在他的影响下逐渐接受权术主义即可。 权术主义会导致逐渐加剧的恶性竞争,加之他们这里原本就盛行的武斗,他们这里的发展前景可以说相当差。他只需要借职务之便,建立一个足够稳定,不受外部日渐糟糕的环境影响的区域,很快他就能逐渐彻底侵蚀权力,把执迷不悟的老牌封王赶下王座。 在此之前,为了他能够拥有足以帮助他完成大业的权力,他需要首先让制度倒向方便他的那一方。 每个下界都有一个天机阁。天机阁之间互相有一定的联系,经常会交换他们的新人,让新人降低对他们捏造的下界的归属感,而把归属感集中在他们建立的天机阁上。 他们的研究方向与过去不同,天机阁对武斗的推崇已经削弱不少。他们现在主要的研究方向是如何掌控天机,进而掌控天命。目前,他们的阶段还在研究天命之子,研究如何控制天命之子的问题上。 天机阁想要控制天命之子,想要让天命之子的矛头永远不会指向天机阁本身,权术主义实在是极具迷惑性的选项。权术主义唯一的忽略条件只有权力的流失,只假设权力只会发生转移,实在是相当适合他们的所求。利用权术控制一个个归来者控制的天命之子,虽然麻烦,但未尝不可取。毕竟这些封王刚在天命之子的问题上砸了自己的脚,必须更加慎重。 为了转嫁矛盾,他们赋予了每个下界的天机阁极大的自治权。大多数天机阁只需汇报工作,承担责任,接受命令,其余的与封王们组成的核心完全没有任何关系。 如此一来,天机阁送上来的天命之子们遇到的大多数矛盾都来自于权力不大,但好为难他人的人,大权在其衬托下显得冷静,理智不少,天命之子们与核心的矛盾基本上因此大幅度化解。 这种高度自治给了他很大的机会。他通过提升个人威望,很快在某个天机阁取得极大权力。在他的影响下,他们所在的下界变成了为数不多安宁稳定,沐浴在其他下界的羡慕中的渴望之城。 为了限制天命之子们的过激行为,导致天命无法控制,一种近似于系统的东西应运而生。 系统的使用门槛不高,主要面向的对象正是天命之子。按照规定,天命之子们只能通过系统的框架为过去的自己提供帮助,影响其成长进程。 系统这种东西方便很多,降低了他们帮助过去自己的门槛,并且阻止了很多破坏性的影响。在此框架下,各个下界中产生的天命之子没有再向外界那样拥有浮夸的破坏性,并且轻易暴露自己的弱点。 某种程度上,这种系统帮助天命之子们建立协作,互通有无,他们的天命之子的质量明显提升不少,并且通过专有的货币在天命之子之间建立了秩序,让他们既触摸了更多可能,又提升了稳定性,是天命之子们应该认可并拥护的拥有积极意义的东西,但其本质上却还是权术主义的产物。 其本质决定了系统的更新方向注定受人诟病。其既是天命之子们乐于使用的工具,又是一个特制的枷锁,使用系统的天命之子无不反感,却又不得不接受。 这个系统,实际上也正是他献上的产物。 系统的广泛铺开对他而言是大好事。其可以让人们在获得系统后自然而然地认可自己正是一个天命之子,借此轻易控制任意指定的目标。并且实际上,系统在天命之子之间自成一个生态,假装一个人是天命之子的同时,所能提供的协助可半点不会缩水。 某种程度上,他确实控制了天命之子。天命之子被权术主义所控制,并且被窃取了实际能力。 发展到这一步,腐朽也自然产生了。为天命之子提供协助的何必其自己。尽管由于不能完全掌握对方的命运,因此各种质量有所下滑,但天命已经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