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好,在地上画....一个圈,觉得不好,就画一个叉!” 凌飞沉默了一会,才接过云安奴手中的枝条,在地上用笔画出一个小叉,既然又涉及到了祭坛,总不是什么好事。 “嗯嗯,嗯....” 云安奴认真打量着这个小叉:“我想的没有错,你不愿意....” 凌飞将枝条丢下。 接下来,云安奴显得沉默,没有再提这件事,等到炊饼上的热气消散,她才将篮子拿走,凌飞望着她的背影,心情十分复杂。 她回头:“就算是我看不到你,但你若是能一直在我视野范围内,我会安心些。” 第二日开始。 凌飞看到云安奴一早就醒了,她从床上爬起来,穿好简易的衣服,洗漱了一番,门外,一大群人站在那里,她的干娘打开房门,对外面的人点点头。 那些人发出欣喜的洪亮声。 紧接着便是由领头的几人,双手捧着凌飞见过的那双腿皆无老者身上的黑色长袍,冲了进去。 这件衣袍多出了数道口子,看起来在里面填充了不少东西,变得极厚。 他们小心翼翼将这黑色长袍套在坐在斑锈铜镜前面的云安奴身上,这才退至一旁,虔诚跪着。 云安奴的眼睛被一块黑布蒙住,是以一层特质的布料加工制作的,上面绣着繁琐复杂的花纹,看起来十分神秘,任何光线都没有办法照射进去。 几位老妇上前。 一位看上去头发最白的老妇人,拿起毛巾轻柔替她擦拭,另外一位妇人端出碗汤水,让她双手捧在胸前。 她们的动作十分小心,就仿佛在照顾着一尊精致的瓷娃娃。 云安奴还是答应下来了。 凌飞在旁看着,深刻明白,那天她只是在询问自己的想法,云安奴一直有自己的想法.... 妇人手指轻抚着云安奴的头顶,将一缕缕红色的秀发挽在脑后,随后,老妇用一把小刀划开云安奴的眉心,鲜血流了下来,滴落在那汤水上面,迅速扩散。 就算云安奴看不到,但她的动作极其娴熟,不用其他人的提醒,准确地缓缓将汤水碗放在嘴里,慢慢倾斜一定角度。 即将碰触到汤水的时候。 “不要喝。”凌飞在旁再次道。 云安奴的身体微颤,最后还是吞咽了下去。 她听得见。 “咳咳咳.....” 汤水顺着喉咙流下去,喉结滚动,云安奴的喉头发出低沉的干咳声,她闭上眼睛,脸色苍白,额头上冒出冷汗,身体在微微颤抖,就连唇瓣都变成紫黑色,这侵血的汤水显然不是那样简单。 注视到这一幕,那干娘的眉心却是一松,一直紧张的脸上,笑容也更灿烂了许多。 她小心地看向后面的村长,村长对其微微点头,转身离开这里,一点留恋都没有。 这是她的任务,她已经完成了。 “成功了!”那些个老妇倒还留在这里,一双双慈爱的目光落在云安奴脸上。 凌飞却觉得这些目光极度恶心。 “是吗....”云安奴抬起手,正想拿去遮住眼睛的黑布。 老妇却连忙阻止她,摇头笑道:“姑娘,这可不行哦,带上这黑布,就不能再拿下来了。” “这!干娘可没有这样对我说....” 云安奴一愣下,轻呼几声干娘,没有得到回应,她的声音变得更加焦急,下意识地站起身来:“干娘,干娘!!” 村长上前,拦住了她:“囡囡,喝下汤水,你能看见的,感受到的东西就更多了,为了不让它们侵染你的精神,我们只能遮掩住你的眼睛,放心,只要你成为了护云家村安全的祭祀司,除了你的干娘,我们也都是你的家人!” 老者的声音总是充满沧桑,和诚恳的。 家人是云安奴的弱点,凌飞已经想到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了。 云安奴站住,之后又一言不发地再次坐下,才说道:“我当然相信你们,相信大家....” 所有人都是松气,再次带上一如既往的笑容。 村长向老妇们点头,示意仪式继续。 老妇接过云安奴手中的碗,放在旁边,其余异性都退下,整个房间就只剩下这几位老妇,还有云安奴,以及她们都看不见的凌飞。 将云安奴的红发重新放下,老妇熟练地伸手,将云安奴的头发扎起,绑了古怪的发髻,又在头上别上几朵血色珠花。 云安奴感觉到了自己的头皮上传来刺痛,她不禁蹙眉。 “奶奶....辛苦你们了。” 老妇笑呵呵地道:“这是我们的荣幸,姑娘,只有你有特殊的力量,可以保护我们。” “我真的有吗....” “有的,姑娘,那一天,你身上温和的力量,我们都看到了,正是它治愈你。” 凌飞伸出手,是他的元气输送让这些人误会了。 “......”云安奴不再言。 头发编完后,老妇双手各自拉着一端的红丝,轻轻地为云安奴刮脸,云安奴身躯微动,她听干娘说过,到了这一步,她已经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真是可惜....在能看见你的时候,却再也看不到你了....”云安奴说出一句不知道是什么情绪的话。 老妇们对视一眼,没有询问什么。 凌飞静静站着,他有一万次的机会打断,但只有一次机会唤醒云安奴,所以是不会动的。 她成为祭祀司,凌飞感觉这是最后唤醒云安奴的机会。 “好了,除去凡世尘埃,从此便非世人....” 老妇放下红丝,拿起旁边的朽木桌上的一副全脸的暗红面具,只露出眼睛圆洞。 不过系着黑布的云安奴,就算是在眼睛位置留着洞也看不到,轻轻贴在云安奴的面部,一瞬间,云安奴就像是换了一张脸,只剩下两个黑漆漆的洞,看不到没有任何表情,又极为恐怖吓人。 原本的五官被遮住,勉强从破碎的面具裂痕,可以隐隐看见嘴唇位置。 云安奴的脸变得更加诡异了。 这张面具仿佛是某种奇异的生物身上的木质皮层,有细密的鳞片,仿佛是一张巨大的脸孔,凌飞沉默,这似乎是鬼面巨树中的鬼面模样。 “姑娘,这是最后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