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绝刚才端在手里的茶杯掉在地上摔成了好几瓣,坐的凳子也翻倒在地,这一切声响又怎可能被掩盖住,然而一门之隔的四名侍卫竟然未加查问。 倒是诊疗室里,杏姑推了推门,见推不开,只得高声问道:“世子,你没事吧?” “世子息怒,请听属下详禀。”田鹏一边更用力地勒住祝绝的脖子,一边假惺惺道。 杏姑那边便也没了声息。 田鹏双腿死死绞住祝绝一条腿又压住另一条,一只手勒住他的脖子,用体重把他压在地上,另一只手在祝绝怀中一阵乱摸。 祝绝知道他摸什么,登仙散。 就是怕被搜身身份暴露,那登仙散与抑制蛊虫的药他交给了同来四人保管,此时身上并无外物。 “怎会?”田鹏低语一声,又扯着祝绝的领子把他上衣往下拉扯。 祝绝的背部暴露在田鹏眼皮之下,只见其背上肌肤白皙细腻,右肩胛骨处并无一颗黑痣。 崔瑾虽神乎其技,却只能从他身上减少一些东西,比如用换肤之术溶解剥除祝绝本身的皮肤,不少瑕疵因此被溶掉了。但要增加什么却很难,何况李鸿这颗痣处于被衣服掩盖的位置,连崔瑾都未必知晓其存在。 若非寿王授以辨别之法,田鹏自然也无从得知。 “祝公子,你的声音其实学得不像。”田鹏狞笑着凑在祝绝耳边低声道,“看来韦侧妃是奸细无疑了,不然怎会说你是真的。还真厉害,刚才几乎叫我怀疑自己的判断。” 完了,连韦若君也一起暴露了。 绝望的祝绝拼命挣扎,却使不上力,一是他要害被制,手臂脱臼;二是不知为何,明明药只下在田鹏的杯子里,他却也没什么力气,这和鹿郡驿站外的感觉很像。 殊不知那几下挣扎让田鹏心中也在犯嘀咕,因为他也有力不从心之感。 田鹏暗恨崔三公子为了一己之私给祝绝解除了透骨钉,搞得如今他有些吃力。虽然他吩咐外面几名侍卫非他呼唤莫进,但若真的压不住也只能叫人帮忙。就是刚才街上那般热闹,若到这步田地,假世子的事就弄得人尽皆知了。 那王爷岂不怪罪? 念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田鹏空余的那只手在祝绝脊柱上一路向下摸索,找到位置后,他握紧拳头,指骨对准腰椎,准备把人先打瘫了再说。反正他不会死,王爷又对此人并不在意,留着不过是崔三公子要的,就算瘫了,还能因此杀他不成。 祝绝不知田鹏的恶计,但身后的摸索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知道对方定不怀好意。 此时田鹏出手之前的准备让他不得不放开祝绝的腿,祝绝连忙双脚使劲蹬地,试图爬到墙边。那墙下方有一块凸起,只需按下,机关就能启动,这本是防下药不成而准备的备用计划。 祝绝毕竟身负巨力,几番蹬踢,竟真带得身后田鹏一起移动了些许。 田鹏反而越发觉得力不从心,他也来不及再计较一击必成,匆匆出手,拳突狠狠打在祝绝腰间。 这一拳并未让祝绝腰椎断裂,但依然疼得他一抖,两腿酥麻,渐渐失去知觉。 祝绝眼睁睁看着已经近在咫尺的机关,忍不住眼眶湿润。 田鹏感觉身下的挣扎停止,暗舒一口气,准备再给祝绝后脑一击,让他昏迷再说。 突然,“咔”地一声。 田鹏身下一空,就带着祝绝双双跌入一片黑暗。 头上又是咔一声,地板重新合起。 并没有落多深,但刚触地,黑暗中就有风声袭来。田鹏来不及避开,连忙将手中祝绝往前一推,试图阻挡。可惜那袭击却来自四面八方,根本避无可避挡无可挡,祝绝中没中招不知,总之他自己背后被插了好几根细针。 田鹏本就浑身乏力,中针之后更是天旋地转,很快晕倒在地。 地室内半晌无声,只有祝绝粗重的喘息。好半天后,黑暗中才燃起火光,一男一女举烛走过来,正是那封大夫和韦若君。 封大夫手拿一只短弩,警惕地用箭尖对准田鹏,走到他面前后又用脚踢了踢地上的人,见其确实再无反应,便从腰间摸出几根银针,针针到位,迅速地全扎在田鹏死穴之上。 很快,这名王府统领,寿王亲信便没了呼吸。 韦若君蹲在几乎无法动弹的祝绝身边,为他拔出身上细针,紧接着从怀中摸出一只瓷瓶,将瓶中药水喂给他喝下去。 “怎么回事?怎么你暗算不成倒把自己搞成这样?”韦若君问道。 祝绝大口呼吸了几口,哑声把刚才发生之事相告。 韦若君叹口气:“这原也怪不得你,我当时中刀乃是心口,并非腹部,这等事情寿王想来觉得没必要告诉你,倒让你着了田鹏的道。” 原来如此。祝绝心中暗恨,假冒便是假冒,他再如何观察也不可能面面俱到。 “那你怀孕之事是如何欺骗寿王的?” “不是欺骗,我是真的有了李鸿的孩子,所以寿王出征都还留下田鹏保护我。”韦若君说到此,目含恨意,“此事我亦未想到。不过这孩子来的也算及时,你去帝都之前不知如何露出马脚了,那时候寿王对你身边接触过的人都严加审讯。若非我有了身孕,怕也难逃被刑讯的命运。这件事最后我们是牺牲了一个人做替罪羊才止息。” 听到韦若君怀孕,祝绝心里有一股说不名的酸涩感,虽然明知自己和韦若君不过合作关系,但她有了李鸿的孩子,让他生理上感觉难受。 而听到后面的话,他心知是因为他暴露给张会自己知道祝融的消息,才导致这般局面,却又害了李盛手下一条性命。 他心里苦笑,无论是曾经的他,善良却渺小。还是现在的他,为了自己不知道害死多少人,满身罪孽。 哪一个他,都和韦若君是陌路人。 “好在我们也知道让田鹏喝下药水确实不易,早就在院中熏药。他其实进门之时就已中招,只是这药起效需要时间,否则我们几个无人是他对手。”韦若君想扶起祝绝,却发现他依然无法起身,皱眉道,“刚才给你服过解药,还没起效么?” “不是。他先废了我一条手臂,后面又在我腰上一击,我双腿好像没有知觉了。”祝绝道。 “打在哪里?”封大夫确定田鹏断气后,急匆匆走过来,闻言先把祝绝的胳膊推了回去,又仔细摸过祝绝所指的位置,脸色有些难看,“好毒的心思,他刚才可能感觉到自己被暗算,怕控制不住你,想把你打瘫,无法反抗。” 刚才接手臂已经把祝绝疼得大汗淋漓,只是韦若君在旁才没有叫出声,现在听到封大夫这番话他更是汗如雨下。 “那怎么办?”韦若君站起来,急得来回踱步,“杏姑说田鹏刚才借口在外面布置,实际上派了一个人出医馆,恐怕是请救兵去了。这还急着靠他去应付来人呢,若站都站不起来,我们要如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