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夏和云芊同时转移目光,循着声音看去,除了身着制服的服务员外,唯一面朝这个方向的,只有一位身穿米黄色雪纺长裙的女子。 她温柔地笑着,优雅地绕过闲置的桌椅,慢慢向两人走来。从脸蛋和皮肤来看,她显得很是年轻,从气质和步态来看,又显得比较成熟,给人很矛盾的感觉。 陈夏看看她和自己之间不近的距离,又看看云芊,微微凝眉。云芊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只是好奇地看着突然插话的女子。 女子走近两人,微微前倾上身,“你们好。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这家店的店主,我的名字是莉莉·梅泽丝。” 云芊有些惊讶,“你好,你是罗洲人?你不说,我们根本看不出来。难怪这家店的罗洲菜这么好,原来是有你把关。” 莉莉点点头,脑后的高马尾跟着颤动,“我大学毕业就到长云留学,硕士毕业后选择留在这里。从离开罗洲,来到秦洲算起,到现在已经七年了。” 云芊礼节性质地夸赞一句,“七年了?你看起来特别年轻,就像刚刚毕业的大学生一样。” 莉莉捂着嘴笑,“感谢夸奖。我平时很注意保养的,一份努力,换来一份回报。” 陈夏微不可察地摇摇头,舒展开凝住的眉头,“你好。请问,你刚才说的‘东国明珠’是怎么回事?” 莉莉从身后拿来一把椅子,毫不见外地直接坐下,“卡洛琳年幼的时候,凭借着美貌和善行,以外在美和内在美同时闪耀整个罗洲,获得了‘西国明珠’的称号。” 她笑着解释,“现在我眼前的你,既然拥有超越整个秦洲的美貌,难道却不能使用‘东国明珠’这一称号?” 她以调侃的语气反问:“还是说,你觉得自己的内在远不如外在这么美,配不上这一至高的荣誉吗?” 陈夏看着她盯住自己的眼睛,大幅度摇头,“谬赞还请收回。我倒不认为自己内在不够好,只是我有何德何能,与‘圣君’使用同等规格的称号?万万不敢僭越。” 莉莉笑着拒绝,“现在达不到,难道以后也达不到吗?先树立一个目标,然后再努力去靠近它、达到它、超越它吧。” 不等陈夏继续说话,她站起来,不回身不回头,把椅子放回原位,然后再次微微前倾上身,“我听到侍者们聊起,一时好奇过来看看,打扰了。还有其他事要做,请容许我先行告退。” 莉莉站直身体,先向云芊点点头,再向陈夏微微一笑,就转过身,快步走出了餐厅。 陈夏一直看着玻璃格子木门在铰链的作用下慢慢合上,才转回侧过的身体,转回头看向云芊。 她正准备说话,又立刻按捺住,看着服务员把部分菜品端了过来,放在桌上。 陈夏耐心地等服务员走开,看着云芊吐槽,“刚才这个人真的好奇怪。” 云芊摇摇手中的双层玻璃杯,“如果没有在时间上说谎,那么来到长云七年,确实足够她的外貌变得和我们一样了。 “你知道的,外貌的自然适应过程,一般是三到五年,最长也只要六年。” 陈夏点头,“医学课的知识,我还没有还给教师。外貌的话,是这个道理。不过我说的不是这个,你不觉得她的听力过于好了吗?” 云芊顺着陈夏的目光,看向第一眼看到莉莉的位置。那里离两人的桌子横跨半个餐厅,考虑到莉莉当时正向着两人靠近,那么,听到云芊的位置应该更远一些。 云芊也有些奇怪,“即使店里比较安静,但在这个距离,就能清楚地听到我的话,这个听力确实太好了。” 她摇摇头,拿起刀叉,“人已经跑了,现在问不到谜底,我看她态度倒是蛮好的,就不用多想了。正好上菜,夏夏我们先吃吧,我也是第一次来,尝尝蕊蕊的推荐怎么样。” 陈夏点头,也拿起刀叉,和云芊一起品尝起来。 云芊切下一块牛排,叉起来放进嘴里,然后闭上眼睛咀嚼,脸上露出快乐的表情。 她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喝了一口玻璃杯中的温水,“光是这道牛排,就值回价钱了,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牛排。” 陈夏也把嘴里的食物咽下,晃晃手里的玻璃杯,“我也是。要感谢你带我来这家店,一分价钱一分货,吃到这么好吃的西餐,真的是不虚此行。” 云芊摇头,“不用感谢我,是于毅的功劳,也不知道他是怎样‘费尽心力’的?对了,今天晚上他约了吃饭,必然是也有你的吧。” 陈夏看看云芊,避开“庆功宴”这个词,“是的。他说是为了感谢我们与他合力,把一部普通的网剧,变成了影视界的经典,也帮助他成功地跃上龙门。” 云芊笑道:“他和我也是这么说的。我看他只是太开心了,想找人分享他抑制不住的快乐和得意,吃饭什么的只是顺便。” 她凑近一点,一脸坏笑,小声地出卖于毅,“我听蕊蕊说,网剧播映期间,他恨不得每天不眠不休,两个黑眼圈配上两个红眼睛,看上去就像怪物要显形一样。 “这才一周的时间,眼睛的充血肿胀可能恢复,黑眼圈可不能立即消掉,晚上吃饭的时候,我们可以好好嘲笑一下他。” 陈夏点点头,“好的。他要晚上才能看到,你呢,我看你精神面貌很好啊,一点也没有激动亢奋的影子,也没有患得患失的后遗症。” 云芊微笑着自白,“我的情况比较特殊,纯粹是运气作祟。之前那部电视剧,我不是有突然爆红的迹象吗? “那段时间,我也是一样激动亢奋,一样患得患失,然后立刻遇到了垃圾,把所有的心情全破坏了。 “现在回想,是运气不好,也是运气好。没有经过那一次惊吓,也许慢慢,我也会失去演员的本色,变得像那些‘明星’一样,轻浮狂妄,双脚离开这片厚重的大地,站不直站不稳。” 提起那段过去,云芊把自己摆在一个脱离整个情境的位置,用纯粹的理性去分析,没有了愤恨,也没有避忌,只有一个释然的淡淡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