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陈夏,穿着一件浅蓝的渐变色一字肩轻纱晚礼服。 长长的礼服贴着身体柔顺地垂下,直到地面的红毯,就像她提出的要求那样,除了手臂、肩颈和对称的锁骨,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暴露。 北都寒冷干燥的风打着卷,从陈夏身后吹拂而过,想摇动她披下的及腰长发,却只能从长发的左右边缘,露出一点白皙微红的皮肤和后背的绑带设计。 若是既不化妆,又不戴首饰,好像对盛典有一些不尊重,所以陈夏就把白梅发卡别到右耳上方,又挂上外婆送的海蓝色吊坠。除此之外,一身清爽,再无其他装饰。 调皮的冬风旋转着向上,轻柔地挑起她耳边纯黑的发丝。她下意识抬手绕了绕,再把发丝捋到耳后,然后想到什么,不禁绽放出一个妩媚的笑容。 人们还没有回过神来,就又再次沉醉到这笑容里面,忘记了拍摄,忘记了寒冷,忘记了周围的一切,直到风吹起旗帜,拍打在旁边的音箱上,发出一声闷响。 像是有一个隐形的开关被按下,人们的灵魂终于回到了各自的身上。摄影师们想起自己的职责,急忙拿起相机,调整焦距,用连绵成片的闪光表达对陈夏的喜爱。 摄像师们也记起了自己直播的工作,赶忙检查下意识对准陈夏的机器,唯恐错漏掉一帧画面。红毯上的几位男女宾客,却不好意思逗留等待,只是加快脚步,走向入口。 笑过之后的陈夏,身上已经没有了在车里的紧张和焦虑,恢复了她一直以来自信从容的状态,顺着红毯缓步向前。 寂静已经打破,人们却好像还在怀念刚才的气氛,不愿意发出嘈杂的声音,只好小声地窃窃私语、交头接耳,在红毯两边混合成持续低沉的白噪声。 陈夏尝试侧耳倾听,却不能准确分辨其中内容,只能从人们交谈时投来的目光,知道是关于自己的主题。 一月下旬的北都,室外依然黑得很早。为了给年度盛典的红毯制造更好的拍摄环境,主办方早就准备了多台大功率的补光照灯,此刻在亮如白昼的闪光灯前,也要黯然失色。 面对这样前所未见的阵仗,不知道是不是做过更夸张的心理建设,还是恐惧超过阈值变成了麻木,陈夏脸上的笑容越来越醇美,动作姿态也越来越放松。 走到红毯的一半,陈夏借着侧身拍照的机会,回头看看跟在自己身后的其他被提名者,却意外地发现,他们和她们的脸上没有预期的觊觎或嫉妒,只有仰慕和憧憬。 她歪头想了想,谋杀掉摄影师们大量胶卷或存储空间,似乎找到了可以解释的理由,又继续自己前进的步伐。 能站到红毯上的人,好像都有不言自明的默契。虽然陈夏按照于毅的建议,越走越慢,身后的人却一直能不远不近,保持固定的距离。 短短的一百九十二米红毯,陈夏足足走了十分钟,但看两边人群遗憾的表情和还在狂按快门的反应,这个速度好像还是有些快了。 可惜,有再多的遗憾,也不能冲上红毯,拉着陈夏再走一次,只好看着她走出红毯,恢复正常的步速,进入大剧院室内,消失在影壁之后。 陈夏深深呼吸一次,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顺着地上的引导线和路边的引导牌,进入本次北都之行的最终目标,霜色大厅。 大厅内的入口附近,于毅带着其他四人已经等在那里,看到陈夏进来,立刻对她招手。 陈夏对领路的工作人员致谢,然后微微提起裙摆,快步走到方菲右侧,把自己的左臂递了过去。 方菲笑着抱住陈夏的左臂,轻轻靠在她的身上,“姐姐,我们刚才在大屏上看到你的风采了,就像美神来到人间一样。” 于毅牵着辛蕊的手,一起面朝陈夏,“我很好奇,你刚下车时,笑得那么开心,是想到了什么?” 陈夏捂着嘴笑,“我听到周围人巨大的吸气声,就彻底放飞自己的想象力,在脑海里描绘出一幅动态画面。 “近处的人们一起吸气,造成一个极低压区,然后周围的空气涌动,形成旋风,把远处的人拽离地面,呼喊着、飞舞着吸了过来。” 顾祎笑着赞叹,“凡夫俗子们总要有些自知之明,不敢轻易靠近。但他们所有的视线,这里所有的机器,都已经臣服在你无与伦比的魅力之下了。” 云芊有另外的好奇,“我看你越走越是自信,就像从生下来就在走红毯一样。有什么调整心态的秘诀吗?都分享给我吧。” 陈夏眨眨眼,“秘诀就是想象自己在一片森林里闲逛。周围的人们是葱郁的树木,拍照的声音是林中的鸟语,闪烁的灯影是叶间的阳光,有什么好怕的呢?” 云芊若有所思,“这个我好像能学会。” 陈夏看到工作人员抱着一大捧红玫瑰从辛蕊的身后接近,又看到顾祎往于毅手里放了一个深色的小方盒子,就立刻明白了什么。 她轻轻拍手,吸引众人的目光,“朋友们,姐妹们,人生百年,每个人都会有自己发光的时刻,都会有一生难忘的瞬间。 “我很高兴,我的发光时刻有你们见证,也很高兴,可以见证你们的难忘瞬间。现在,让我们安静下来,等待它的到来。” 辛蕊莫名其妙,“夏夏,你在说什么?按照美术、音乐、文学、电视剧、电影的顺序,离电视剧类别的颁奖,还有好长时间呢。” 陈夏指向背手接过捧花的于毅,“区区几座奖杯,怎能比得上爱情的果实和人生的契约?” 辛蕊突然明白过来,刚刚惊讶地转过身,就看到身旁的于毅单膝跪地,一手举花,一手捧起钻戒,“辛蕊,我爱你,请允许我成为你的丈夫。” 辛蕊手足无措,不知道是先接过鲜花,还是先接过钻戒,也不知道是先答应求婚,还是先把于毅扶起来,直到云芊推了推她,“你不愿意吗?” 辛蕊连连摇头,又连连点头,“我愿意,我愿意。” 陈夏在旁边笑着指挥,“既然愿意,那就先抱住花,再把于毅拉起来,让他给你戴上钻戒。不然跪得久了,就不只是我们围观了。” 辛蕊跟随着陈夏的声音行动,看着于毅认真地给自己的无名指套上钻戒,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最终化作两颗喜悦的泪珠,滑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