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吃过午饭,刚刚在飞机上睡醒的两人都没有休息的意思,莉莉索性就带着不做伪装的陈夏,在埃诺尔的大街小巷,四处闲逛。 即使建城才四百年的北都,都有丰富的古迹,作为一座拥有两千年历史的城市,埃诺尔自然也不仅有去年那几个景点。 “自由玫瑰”国际机场在埃诺尔的南郊,如果只是考虑交通便利,那么在机场附近预订一家高档酒店为好。 但因为有卡洛琳的要求在先,自然就没有了其他选择,只好预订了与机场方向相反、位于城北、靠近帕瓦河的“紫罗兰”。 既然酒店靠近莱努的母亲河,两人干脆就从这里开始在埃诺尔的游览之旅,反正莱努的百年国庆活动在下周三,有的是空闲时间。 走在河边的砖石道路上,莉莉张开双臂,为陈夏介绍,“看看整条步行街的建筑格局,是不是感觉特别熟悉?” 陈夏左右看看,“确实和南都河北岸特别相似,一样的砖石建筑,一样的沿河道路,一样的闲适行人,一样的文艺气息。” 莉莉放下手臂,“你来猜猜看,埃诺尔和南都,到底是谁学的谁?是抄袭,还是致敬,或者仅仅是巧合?” 陈夏双臂抱胸,左手托住下巴,想了想才回答:“我认为,既不是抄袭,也不是致敬,只是单纯的巧合。” 莉莉继续追问:“答案正确,但不会是蒙的吧?讲讲你的推理过程。” 陈夏看着远方的蓝天白云,“按照古代城市建设的一般规律,不可能不利用现成的河流进行防御,所以这条街道在以前,应该是城墙的一部分。 “第三共和国中后期,莱努政府用‘既无外敌,又乏内忧,以墙为阻,以壑为隔,不利团结广大国民,不利发展工商行业’的理由,把埃诺尔的城墙全部拆除了。 “从时间上看,这条街道的出现时间,不会比南都河北岸大道早很多,应该都是伴随着充分的商品贸易而生,而以长云的文化自信,应该也不至于刻意抄袭或致敬。 “从建筑外立面被风雨侵蚀的程度来看,这条街道的大部分建筑,都不会有超过三百五十年的历史。除非是经历过全街的彻底翻新,不然足以佐证我刚才的推测。” 莉莉有些疑惑,“你还懂得怎么通过外立面石材的被侵蚀程度,推测建筑物经历的时间长度?” 陈夏和莉莉互相对视了一会,尴尬地笑起来,“好吧,我确实不懂这个,是用能力作弊了。就像上次从你的衣服问出住址,这次也是直接从石材,问出了它在这里度过的时间。” 莉莉这才释然,“我以前觉得星辰骑士们的能力已经很不讲理,但现在每次听到这个奇葩能力,才觉得论变态,还得是你啊。” 陈夏瞬间伸手,在莉莉的额头上轻弹一下,“请注意你的措辞,小心祸从口出。” 莉莉揉揉额头,“这个时候,我非常想倚老卖老,说你一句‘不要没大没小’,但想想这样好像更亏,还是算了。” 她想到什么,扶着岸边的石栏,看着眼前汹涌的河水,呆呆地过了一分钟,才重新转过头来,“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两人沿着石板路,逆着帕瓦河,从西向东走了半个多小时,陈夏看着虽然一直在扮演导游、但情绪始终有些不对的莉莉,自己也变得文静了。 直到一个繁忙的丁字路口,莉莉才慢慢停住脚步,倚靠在石栏上,看向远处一个半露天的餐馆。 陈夏无视路过行人快速汇聚过来、越来越惊讶的目光,静静地站在莉莉身边,顺着她的视线,好奇地打量。 那是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小餐馆,但应该很受当地人和游客的欢迎,店铺里面始终不见空位,店铺外米色的遮阳伞下,也坐满了期待的食客。 几个精神气很足的小伙和姑娘,戴着束发帽子,穿着花格围裙,向蜜蜂一样,在店面里、阳伞下快速穿梭,一边快乐地提供服务,一边招徕路边的游人。 人们井然有序地从等待的队列里走出,带着喜悦的表情坐下,又带着满足的表情站起,只留下空空的盘子和盘子压住的一张张纸币。 其中一些穿着比较随意的大叔大婶,临走的时候还会刻意经过一顶红色的阳伞,与一位坐在摇椅里面、头发花白的大叔闲扯几句,再挥手告别。 莉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只是没有了以往的古灵精怪,却带上了一丝沧桑,“我硕士毕业之后,就重新回到埃诺尔,在帕瓦区当了三年巡警,负责的就是帕瓦河沿线。 “那时的我,就和现在的年轻人一样,娇生惯养、讨厌麻烦,不愿意花费时间自己买菜、做菜、刷锅、洗碗,喜欢吃现成的。 “几经尝试,我发现眼前的这一家最合口味,菜品数量也很丰富,所以只要是出勤的日子,总是会在下班后,过来填饱辘辘饥肠。 “次数多了,我就和操持餐馆的一家三口彼此认识了。我现在还清楚记得,大叔长得很凶,却意外的很温柔,大婶长得很美,脾气却有些急躁。 “他们的儿子继承了两人的优点,长得高大帅气,又能细心温柔。他一边调和着父母的情绪,一边学习着父母的厨艺,一边还想搞点小规模的创新。 “渐渐熟悉之后,他们那个和我同岁的儿子,就总是以收集建议的理由,找我品尝免费的新菜,有些看着一般、但很好吃,有些外观惊艳、味道却难以下咽。” 莉莉不自禁地笑了笑,笑得很甜,“可以把每一点上班的时间用来帮助别人,把每一点下班的时间用来享受生活,那是一段回想起来依然觉得快乐的时光。 “三年期满,我将要离开莱努,过来和他们道别,才终于在一大捧鲜红的玫瑰和颤抖着告白的声音中,懂得了他的心意。 “我十分感动地接过鲜花,然后直截了当地拒绝了他,却从没想过,下一次见到他,就已经是三十年后的现在了。” 陈夏看着莉莉微红的眼角,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既然有好感,为什么当时不能尝试一下呢?” 一只黑色绣花长袖绕过莉莉的脖子,袖口探出的五指在莉莉肩上捏了捏,一把不容拒绝的女声闯入两人的耳朵,“是啊,来都来了,为什么不去打个招呼,打开心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