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日,周六,万里无云。 虽然于毅和辛蕊的结婚登记,此前已经办好,具备了法律上的意义,但按照传统习俗,举行婚礼的今天,才是两人的大喜之日。 清晨,昨夜的薄霜还附在行道树的叶片上,环卫工人刚刚完成了道路的打扫工作,陈夏就已经赶到了婚礼酒店的楼下。 结婚和诞生、死亡一样,是人生大事。长云传统的婚礼流程,和世界各地的当然有很大差别,但在复杂程度上,却有过之无不及。 所幸,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生活节奏的加快,传统模式的大操大办,已经不太符合时代,才慢慢精简变化成了现在的模样。 现在的流程,一般是男方在自家早起,去女方家中迎亲,把女方接到新房。一对新人向双方父母敬茶以后,就差不多到了午饭时间。 中午留给为婚礼一直忙碌的亲朋,包括新人和新人父母在内的大家,一起小聚一餐,就各自回家休息,为晚上的辛苦做准备。 婚礼,古代称“昏礼”,黄昏时候便是礼仪的正点,取“日夜交替,阴阳平衡”之义。现代人为了便于聚集,依然沿用这一时间。 傍晚时分,一对新人要先在婚礼预订的酒店门口迎宾,然后赶在选定的吉时,在亲朋的见证和祝福中,完成交换戒指的仪式。 通常如此,又根据不同家庭的经济条件、不同新人的个别喜好,会有很多细节上的变动,也有完全采用异国流程或不办婚礼的。 与认为婚礼劳心费财、只是迎合父母面子的部分年轻人不同,岁数大一些的于毅和辛蕊,还是愿意办一个相对传统的婚礼。 只是在南都工作、生活的于毅和辛蕊,都不是南都人,迎亲可以从新房出发,女方家的距离却有些远,只好选择婚礼酒店。 陈夏这么早到酒店,不是为了商量晚上的司仪工作,而是为了抢占有利地形,方便近距离看热闹,顺便给辛蕊撑撑场面、加加人气。 走出电梯,站在走廊,只看到两个相邻房间的门开着。陈夏偷瞄一眼,其中一间都是有些年纪的陌生人,应该是辛蕊的父母近亲。 另一间里多是年轻人,一个穿着青绿色婚服的女子背对门口,化妆师正在为她化妆,摄像师也站在角落里,等着给她拍摄。 所料不差的话,这位应该就是今天的主角之一。陈夏正要寻觅伴娘,就听到人群后面传来云芊的声音,“夏夏,这里。” 陈夏回溯声音,一边摘下墨镜,一边分开人群,走了过去,就看到已经化好淡妆的云芊,正兴高采烈地踩着小型打气筒。 很快,一个粉色的气球就在眼前成型,云芊抬起头来,“夏夏,发挥你的特长,把这些闹哄哄的闲人安排了。” 话是这么说,但来的都是辛蕊的亲戚朋友,总不能把人赶出去。陈夏想了想,走进人群,原地转了一圈,和每个人对视一遍。 效果非常好,房间里几乎是瞬间安静下来,人们的注意力全被吸引到陈夏身上,又不敢大声讨论,只好尽可能压低音量。 陈夏表情严肃地回到云芊身旁,小声提醒她,“芊芊,注意姿态,小心走光。你是在给气球打气,不用这么兴奋。” 云芊愣了一下,看了看自己,动作幅度立刻变小了,“谢谢。果然还是你的气场更足,我最多只能压制他们索要签名的胆量。” 对于一位年轻女性,“把别人吓得不敢开口”好像不是什么夸人的话,但陈夏知道云芊偶尔会天然呆,自然不会计较。 她看了看辛蕊和房间内的装饰,“芊芊,你打的气球,好像用途有些不怀好意啊?” 云芊看了看门口,脸上满是遗憾,“被你看出来了。这些加了彩纸片的气球,当然是为新郎和伴郎准备的‘惊喜’。 “考虑到文明礼貌,也不好伤了那两个公众人物的形象,一些超标的恶作剧不能用,就只能靠这些气球走量了。” 陈夏小声吐槽,“这就是‘相爱相杀’吗?” 打气筒只有一个,不好抢了云芊的乐趣,陈夏就走到摄像师旁边,看着辛蕊化妆。 趁着化妆师观察效果,辛蕊连忙对陈夏招手,“夏夏,想看就靠近一点,你都快把摄像师挤出窗口了。” 陈夏转头一看,本来在墙角的男摄像师,可能不好意思离陈夏太近,畏畏缩缩地,都快从窗口跳下去了。 陈夏朝摄像师道歉地笑了笑,赶快走到辛蕊身前,继续观摩化妆师的手法。 化妆的时间没有想象中长,很快就到了拍摄的环节。陈夏和云芊带头,把房间里的东西收拾了一下,就和大家退到靠门的位置。 这一段只是拍摄影像,不需要记录声音。看着里面摆拍的辛蕊和化妆师,陈夏问旁边发呆的云芊,“是不是有些羡慕?” 云芊避开陈夏的潜台词,摇摇头,“不羡慕,我早就被摄像机怼得习惯了。只是看着蕊蕊结婚的景象,感觉像是人生中少了什么。” 陈夏笑着开导她,“你觉得她是那种结了婚守着丈夫、生了娃守着孩子,从此把自己、事业和朋友放在一边的类型吗?” 云芊想了想,再次摇头,“和她相比,我倒是更像你说的那种类型。” 陈夏搂住云芊,“这不就得了?不要受到男权传统的影响,女性结婚可不是所谓‘出嫁’,只不过是一次普通的搬家而已。 “如果一个人因为一次搬家,就和你我变得疏远,说明我们本来就不是她的真朋友,只是她躲避寂寞的工具罢了。” 云芊用力点头,“我明白了。新娘哭泣,网上有很多视频,却不是因为搬家这件事,而是因为她们在被至亲的家人和朋友抛弃。 “蕊蕊的家人我管不了。但我自己,绝不能默认她由此孤立无援地从属于人,再以祝福的名义,将我们之间的友情亲手斩断。” 摄像还在进行,陈夏不好大笑出声,只能在云芊的肩上多拍了几下,“这么一想,现在还觉得伤感吗?” 云芊转过头,笑得很灿烂,“不觉得了。只剩下为她的欣喜而欣喜,就仿佛她已经拿到了云雁奖与云鹤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