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飞快，就像突然南下的寒潮，让人猝不及防，转眼就到了十月的最后一天。 谢衣开门下车，哆嗦一下，“前几天还是艳阳高照，一派暖意融融景象，怎么突然就风萧瑟，吹衣寒入骨了呢？” 孟康绕到商务车后面，和董越、林璐一起，把即将送人的十几捆《苍穹坠落》拿下来，放到新媒体中心一楼的电梯口。 听到谢衣的话，他忍不住吐槽：“前几天就说过好几次，后面要降温了，让你多穿些衣服，谁能想到你根本没当回事？” 谢衣磨了磨牙，无法辩驳，只好把话题转向陈夏，“夏夏，你穿得比我还少，不觉得冷吗？” 陈夏搞怪地拍拍肚子，“我有膘啊！” 谢衣抿嘴眯眼，斜过来看她，“你这纤秾合度的，和我说膘？是怕我变成惨烈的冻干，所以选择先把我气死，是吧？” 陈夏顺利绕开话题，拍拍谢衣的后背，指向脚边的新书，“秋冬御寒最好的办法，除了暖气温泉、烈酒热菜，就是运动了。” 谢衣原地抖了抖，又跳一跳，跟着陈夏，把书搬进电梯，准备自下而上，依次分发。 一年前，陈夏离职的时候，有过承诺，以后每写一本新的小说，都会给老东家的前同事们、新同事们，每人发一本签名版。 年初的那本《蜉蝣》，陈夏联系人事科，拿到当时的在职人数，又上浮了刚退休的数量，最后寄给单位，进行了发放。 这次冒着寒风过来，除了发放三个多月前早已面市的“新书”，还有纪念离职一周年，故地重游，和同事们叙叙旧的心思。 敲开二楼第一间办公室的门，人们对陈夏的“突然袭击”感到十分惊讶，但紧接着，脸上都焕发出由衷的欢喜。 大家围成半圈，一边爱惜地抚摸书籍封面，一边和陈夏寒暄几句，问问生活近况，打听一下新电影什么时候上映。 几分钟后，陈夏带着发书小队，前往下一间办公室，人们反应和前一间的如出一辙。而到第三间时，同事们已经等在门口了。 谢衣朝孟康嘀咕：“果然还是以前的样子，消息散播的效率比肩声速，你猜等我们上到三楼，他们会不会守在电梯口？” 孟康摸摸下巴，“能把书一次发完，不是正好省了重复寒暄的时间？相比这个，我更担心，领导们直接下来迎接。” 谢衣面露畏惧，“他们真不是做不出来，不过那个样子，得有多尴尬啊。哎呀，不能想，一想就忍不住脚趾抠地。” 孟康和前同事们打过招呼，继续接话，“没办法，接待规矩。如果影响力可以换算成行政级别，陈夏至少等于南都市长了。” 谢衣摇头晃脑，就差舞袖子了，“古人云：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我离夏夏太近了，反而看不清她在人们心中的位次。” 孟康瞥她一眼，“这话是用来说自己的吗？我觉得‘不临深渊，不知渊之深’，相较你这一句，更为贴切。” 陈夏不管后面两个嘀嘀咕咕的，微笑着把二楼每个办公室走遍，然后乘电梯继续向上。 金属门往两侧滑开，门前空空荡荡。 陈夏拎着书，踏上三楼的地砖，小声排除后面两人的猜测，“看来单位的领导和同事们，还是有些文气在身的。” 五人一层一层向上，手里的书越来越少，只在谢衣、孟康待过的内容部和陈夏待过的软件部，多停留了一些时间。 通过中心领导们的最后一关，稍显拘谨的谢衣和孟康放松下来，以为任务终于完成的时候，陈夏被主任留在了办公室。 谢衣站在敞开的门外，看着笑容满面的中心主任，对孟康吐槽：“你看他那个客客气气的样子，我猜是有求于人。” 孟康微微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镜花的图书、影视、游戏，都和中心的业务关联不大，他想求什么呢？” 话音刚落，陈夏已经站起，伸手和中心主任握了握，由他陪同着，往门外走过来。 谢衣和孟康立刻噤声，跟着陈夏，被送到电梯门口，然后看她婉拒了主任送到楼下的客套，按下按钮，把两扇金属合上。 电梯直达一楼，五人坐进汽车，谢衣好奇地询问：“夏夏，主任留你说了什么？” 陈夏揉了揉脸，“镜花这个公司，市里的人知道了，就转托他，想要约一个专访，往南都的创意产业发展成绩上添添光彩。” 孟康奇怪出声：“诶？不是约你这个人的专访，是约镜花这家游戏公司的？” 陈夏笑起来，“怎么样？没想到吧。游戏公司做了好游戏，市里面可以说，南都的营商环境好、创意氛围棒、人才政策妙。 “我这个人有一些荣誉，是夸南都本地人呢？还是夸南都的教育呢？要知道，我自己的母校南都大学，都没好意思蹭啊。” 谢衣一掌拍在额头上，“这么一说，确实尴尬。夏夏你太强了，跨界跨得风生水起，反倒是云州可以沾到些光。” 陈夏绕着发尾想了十几秒，“你的话倒是提醒了我，以后逮着机会，应该到母校、到家乡走动走动，回馈他们的培育之恩。” 说做就做，陈夏立刻打了个电话，“莉莉，有收到过南都大学或云州市里对我的邀请吗？” 过了一会，手机里传出莉莉的声音，“我做你经纪人后，没收到过。合理推测，以前可能有过，但你没回复，他们以为拒绝了。” 陈夏看看车里其他人，“好吧，确实有可能。我写书的时候好静，不怎么接陌生电话，也不习惯检查电子邮件。” 莉莉的声音带着笑意，“嗯，过去的就过去了，以后还会有机会的。他们的邮件或邀请，我都帮你留意着。” 陈夏回复一句“感谢”，挂断电话，“你们盯着我做什么？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嘛。” 谢衣摇头，“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要向你学习，写作的时候就是要完全专心，要不惜摒除一切干扰。” 孟康另有感悟，“有的人求之不可得，有的人弃之如敝履。如果以为声名比才学重要，那估计是他的才学还不够深广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