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您可以亲自致电霍华德先生。” 阿福适时发挥了一点英式餐桌小幽默:“他的妻子玛丽亚·斯塔克已经有一段时间没露面了,圈子里传言她身体抱恙,需要修养,这些合成素可能就是为她准备的。当然,霍华德先生从来没有对此发表过言论。” 布鲁茜拿起桌上的文件边吃边看,少有的回应了一句:“我会考虑。” 那缕冬日暖阳照进落地窗,洒在女人的发梢,串着肉块的叉子轻轻抖动几下,生怕有酱汤滴到纸面上。平日里冷冰冰的韦恩小姐,此刻终于有了点生活气息。 可她依旧只是一个人。 老管家手指尖划动着绸巾,脑海中又开始回想起去世的托马斯老爷和玛莎夫人。十几年前,还是在这张餐桌旁,韦恩一家开开心心地度过圣诞节。那时候布鲁茜小姐年仅6岁,性格有些调皮,大半夜居然在烟囱底下放捕兽夹,试图抓住圣诞老人。 托马斯老爷当然不可能去爬烟囱,所以这个不知道从哪捡来的大铁夹子,就这样老老实实躺了一晚上。直到次日中午,女仆前来清扫炉灰的时候才被发现。 扫帚子戳下去,嗙铛一声响。 人倒也没受伤,就是吓得不轻。 大家一通乱找,最后当然也是怀疑到了布鲁茜身上。毕竟整个庄园里都是成年人,就只有她一个熊孩子,实在没办法将其忽视掉。最后年幼的韦恩小姐主动认了错,紧接着向自己的老爹发出一句灵魂拷问:“你不是说圣诞老人会从烟囱下来吗?他昨晚是不是没来?” 考虑到孩子那纯洁的小心灵,托马斯老爷只得拉着大家,一块儿继续撒谎:“圣诞老人只是发现了你的小陷阱,你看袜子里的礼物还是被放进去了的,不是吗?下次不要这样做了,好不好?” 韦恩小姐很干脆地答应了。 第二年圣诞节,她反过来把哄睡女仆哄得睡了过去,然后顺着外墙水管爬下楼。最后靠一件黑色破布斗篷,成功溜到壁炉前,逮住了正在往袜子里塞礼物的老爹托马斯。 原来圣诞老人并不存在。 那个夜晚,韦恩小姐成长了许多。 大多数人对此尚无察觉,其中甚至也包括韦恩夫妇。可是阿福已经逐渐意识到,布鲁茜正在从孩童那种稚嫩的思维方式里迅速脱离。这当然不仅仅是‘圣诞老人谎言’的原因,有些人天生如此,只不过需要一个恰当的诱发契机。 如果没有任何意外,布鲁茜会安稳地生活下去,完成她从孩童迈入青少年的重要阶段。然而哥谭毕竟是哥谭,这座城市永远都在暗流涌动,从来不曾平息过。托马斯老爷和玛莎夫人一直都在努力,拼命为小布鲁茜维持一个温暖、光明的环境。 可惜事与愿违。 或许命运注定了那一天。 阴暗小巷,一个歹徒,一把手枪,两颗子弹,彻底改变了布鲁茜刚刚起步的人生。当阿福赶到的时候,她身上披着戈登警探的外套,双眼瞳孔扩张,呆呆看向自己的脚尖,不论怎么安慰、引导都一声不吭。那幅画面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但在阿福的脑海中,依旧记忆如新。 从此以后,韦恩小姐便开始沉默寡言。 那一年的圣诞节,布鲁茜关掉所有的灯,静静看着窗外飘雪,彻夜不眠。 阿福尊重了小姐的意愿,将其单独留在客厅里头。他还记得自己举着蜡烛走过长廊,因为顾忌烛火熄灭而不得不放缓脚步。家中其他仆人早已全部遣散,长长的走廊像是没有尽头,只剩下自己的脚步声,剩余只有沉默。 随着自己身体步入老年,他也开始担忧起自家小姐的未来。 每次在家里吃饭,看到布鲁茜一个人孤零零坐着,老管家心里就忍不住发愁。现在临近12月中旬,圣诞节也已经不远。去年的这个节日,自己单独在空荡房间里打扫,听着电视机传来的热闹喧嚣,孤寂感更加明显。 韦恩小姐向来不看这些。 她坐在蝙蝠洞里捣鼓着那些装备。阿福本以为可以就这样安安静静过去一天,可十几分钟以后,布鲁茜就穿上蝙蝠套装,开始了雷打不动的城市巡逻。也不知道看见街上那些其乐融融的家庭时,她心里会想些什么。 “阿福?” 一声冷冰冰的呼唤,把老管家的思维拉了回来:“什么事情?韦恩小姐?” “安布雷拉集团有没有新的消息?” —————————— 现在是沃森回来的第6天。 那批医疗货物不久前如期而至。 清单上列出的项目内容一样不少,其中有些部分甚至更好。这场面肯定不能让米歇拉看见,于是他自己大半夜偷偷溜出门,等到快要天亮,这才装模作样地开回一台货车。沃森不得不选择把货物全部带走,因为和送货团队沟通了一阵,他才知道事情和自己预想的有些不一样。 因为专业知识的关系,清单上那些内容沃森其实根本不了解。但送货团队是斯塔克公司的人,他们很负责任,把采购时供应商的特别说明一一记录下来。其中有些昂贵药液必须冰冻保存,而且失效期限还挺快。如果丢着不动十天半个月,那就等于白买。除此之外,想要最大效果使用这些药液,还得通过配套的设备,少一样都不行。 这就相当于,你说想喝牛奶,然后老妈跑去买了最贵、最好的那种现榨牛奶。但是店家说了,今天早上6点产的,最好当天全部饮用完毕。放冰箱不是不行,可是保鲜效果必须特别好才可以;而且最多保存3天就到头了,保存越久效果越差。 那你是不是得赶紧喝了? 也正因为这样,沃森心里很慌。 重新评估了一下米歇拉的性格表现,虽然但是可能也许,女孩应该不会直接问“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这种问题。然而退一步说,不提‘万一’这个可能性,她戴上面具以后的表现就让人难以预测。早在1990年那会,沃森就见识过女屠夫的手段。 跟露脸状态差别挺大。 现在因为毁容的关系,面具会给她更强的心理暗示,因此这种差别表现只会更夸张。倒也不是说女孩平日里在伪装,那原本也是她性格中的一部分。但就和许多人现实中谦逊有礼、在匿名网络上却喜欢到处骂人一样,不论是虚拟还是现实,一个‘面具’总能让你释放出自己内心的另一面。 往往只有疯子,才能随时随地肆无忌惮。 思来想去好长时间,沃森还是没想到什么万全的解决办法。他索性就不想了,越想越烦。明明是帮人治个伤,又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勾当,纠结这纠结那搞得像是做坏事一样。至于米歇拉心里怎么想的,她只要不说出来,自己就当不知道。就算真的被当面问了,大不了自己就...... 就干脆摊牌算了。 把对妮莎讲过的话再重复一遍,反正迟早是要说出来的。 不过在此之前还是得演一下。 至少先让米歇拉把药给用掉。 ...... “这些都是?” “对啊,你看看这个东西,应该放哪里?” 大早上被动静吵醒的米歇拉,看见沃森肩膀扛着的巨大箱子,不由得愣了一下神。对面的沃森可没跟着发愣,他一副理所应当的语气,表现得就像是出门买菜回家一样自然:“四眼上次说,我们可以搬空她的无菌实验室,我刚才已经清理完了,你看看这东西是做什么用的?” 女孩默默走上前,箱子边上那个刺眼的LOGO,让她嘴角忍不住下撇几分。这是自己以前在海德堡医学院常用的分离机,价格还行,也就一百多万美元。 至少以自己当时的家境来说,价格确实还行。 可现在这情况,实在是让她料想不到。尤其是看见门外那一大车货物以后,刚刚睡醒的大脑开始小规模宕机,米歇拉觉得自己需要缓缓。 “你先看看,我把东西搬了。” 沃森从身后走出来,又在货厢里抓起一个大箱子:“这辆货车待会我得还回去。” 又过了几分钟。 “都搬完了,你待会吃过早餐,拆开看看东西吧。”沃森把一根撬棍塞到女孩手里:“你也可以问问四眼能否帮忙,她的房间好几天没开过门,我怀疑那个疯狂科学家可能饿死了,建议你先去看一下。” 说完他便登上那台货车,发动引擎一溜烟开出了小巷子。直到车尾灯消失在路口,米歇拉也没能说出一个字。女孩看着路口呆愣一阵,转头返回了地下室。 几分钟吃完早餐,她这才来到四眼的房间。 咚咚咚! 用力拍打几下房间门,里头却完全不见什么动静。米歇拉并没有感到诧异,四眼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钻进研究里能耗上几天不出门。进食只靠压缩干粮和生理盐水,除了上厕所以外,根本不会出门,更别说洗澡了。 果然,用钥匙打开门锁以后,一股衣服馊掉的臭味直扑鼻腔。 一身邋遢的四眼趴在实验桌前,脏乱的短发之下,那双眼睛依然紧盯着电脑屏幕。地上有一件皱巴巴的白大褂,靠近还能闻到明显的尿骚味。 “快去睡觉。” “不。” 叉着腰停顿几秒,女孩转身走去洗澡间打开热水。四眼的负情商在队里早就出了名,大家一开始都以为她脾气臭,后来才发现,这女人纯粹就是讲话太直。战斗状态还好一些,可如果是平时,就只能用肢体语言来告诉对方哪些事情比较紧迫。而鲁珀每次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都会采取很粗暴的做法。四眼莫名其妙的就吃这一套,事后也不会怎么生气。 当然......大家都是女人,换做男人就未必了。 很快,围着一条浴巾的米歇拉重新走进房间。她把臭烘烘的四眼从椅子上拉起来,三两下扒掉衣服,然后拖着这个迷迷糊糊的女人走向了浴室。 “我还没看完!” 半虚脱的四眼不知哪来一股力气,大喊着开始用手推,像极了死活不愿洗澡的猫。但是米歇拉可不打算给她机会,整个身体压上去,然后抓起莲蓬头就开始浇脸。四眼还没放弃,挣扎着试图从滑地板上爬起来,然而她此时的体力完全不占优,又被轻易抓了回去。 等到沃森走进门,看见女孩正在将四眼往床上绑。 “......额,你们在干嘛?” “精神病人需要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