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了他?萧远山,你认为我没有放了他吗?还是说你跟其他人一样认为我是一个不合格的母亲?这么多年来,我是有哪样没有做得周祥让人心生硬刺了吗?”
秋氏从牙缝里说出这些个字来,每一个字她都咬极准说得极清,可就是这样的字透露出来的却是让人心惊的意思。
萧远山不是一个愚蠢的人,他自然能听得懂她话背后的意思。
“不,这些年来,你做得很好,是一个合格的母亲,也是极其的周祥。”
他是她亲自带在身边的,与她同睡一个屋,同吃一桌饭, 他身上的衣裳亦是由她亲自选定,启蒙的先生也是她找的,教规矩的嬷嬷亦是她请来的,他的每一步都是她照顾着的,他和秋府的人挑不出一丝的毛病来,哪怕是让他冬日里脱得只剩下单衣罚站在雪地里那也是为了他好,因为他调皮将祠堂里供桌上的供品不小心打翻。
她说,身为男子更应该以身作则出不得半点的差错才是,还说打翻自家的供品事小,可若是将来打翻了圣殿里的供品那便事大,不仅自己受罚还要连累了定伯侯府,所以,她才要严加管教,而他也认同她的做法,认为她是对的,甚至他认为儿子的离家出走做了许多的混账之事他亦是认为他的管教不严而导致的,她说得对,是他宠了他。
宠,自然是好,可是宠出个浪迹之子便是他这个做父亲的错了,子不教,父之过。
秋氏冷笑一声,“那你现在跟我说什么放过,是何意啊?是说我是个极狠的继母?你是想要告诉他他萧尧根本就不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他的生母是因为生他才死的,你是想要让他背上一个一出生便杀了生母的弑母之罪吗?”
最后一句话说得萧远山哑口无言羞愧难当。
他是怎么出生在这个世间的他比谁都清楚,这也是一件叫人难以启齿之事,若不是他,她又如何会怀上一个孽种?若不是他,她原本该幸福出嫁的待嫁之女会被禁足在一个小小的偏院里达十个月之久?若不是他,她又如何会死?是他害了她,也害了他。
萧远山微闭了双目,唇角颤抖,身子微晃。
秋氏看着萧远山痛苦的神色,表情没有一丝的同情,反而只有那无尽的爽快,这般的爽快,是她应得的,因为这是他欠了她的,无论她做什么他都得受着忍着,这是他欠她的,不是吗?而且,她从未做过一件错事,哪怕是插手萧尧的婚事,那也是她这个做母亲的该做的,谁也不能说她的半个不是,就连秋府的那个老不死的,也不能。
秋氏深吸了口气,而后又将笑容慢慢的扬在嘴角,声音变得轻柔了起来,就像是方才的问责都不存在一般。
“侯爷,您也别怪我,我也是一时没忍住,您是知道的,我的心里只有你,唯有你,为了你,我不也是做了许多对不住秋府之事吗?若说那事儿你有错,我亦有错,……还有,方才有人提及了十一……”
十一月十一日,这个日子她记得清清楚楚,是个许多人无法忘记的日子。
她还记得二十五年前的那一日他是有多么的开心,多么的幸福,他脸是扬溢的是种叫做满足的东西,而在这不久之后,他又极欢愉,不过之后……便是无尽的深渊了,之前有多么的欢愉,这二十四年里他就有多么的痛苦。
萧远山牙关紧咬,许久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秋氏是个善解人意的,她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再提半个字,而是命了甘松扶他回书房休息,而且,只怕接下来的日子他是要宿在书房了,直到十一那一日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