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神沉思片刻后,我问道:“再后来呢?” 吴南羿古怪地看了我一眼,神情不安地说:“我父亲下一步的计划是,设法制造机会,在人间让我家与你们家来往。” “为什么?他不会是信了红头发的话吧?”我大惑不解地问。 他神情不太自然地开口道:“他曾跟我们说,红头发的确怪异,但你们敢冒充我族的祖先,证明身份高于他们,而且山的结界这么强悍,想必你们是厉害的角色,也许是世外高人。他说投胎转世成人只是一重保障,无法确保西方神族彻底放过我们,若是结交你们这种高人,以后方安枕无忧。” 鸿羡简直无耻到了极点,太可恨了,我不好发作,便轻蔑地笑问:“你们要如何进入山中?” 吴南羿犹豫了一小会后,支吾着开了口:“战争是在梦慕历劫18岁那年发生的,那年年末,我们开启了下凡历劫。此后,我父亲观察了你们很久,发现父羲每年会定期外出。于是在我母亲历劫15岁时,在父羲的必经之路,他多次设局,使我母亲有生命危险,父羲心善、且武艺高强,每一次都救她,然后就这样认识了。我母亲每年去海口等父羲,在历劫17岁那年,父羲把随身用的木船给了她,让她如需帮助,就去东海最高的山里找他。” “你父亲算是个狠心之人,竟舍得让你母亲受苦。”我用极度嘲讽的语气说道,没想到后氏是这么认识父儿的,摆明就是利用父儿心底善良。 “是。”吴南羿赧然一笑,柔声解释道:“你不要误会,父羲这么做,我猜是有原因的,也许是看我母亲可怜。” 我懒得搭理他,故意转头看向窗外。 他起身为我倒了杯茶,分外温柔地说道:“我不会煮茶,只能喝现成的。当年你和师父在山顶的石室中煮茶,如同仙人一般,我便常常跑去蹭上几杯,那味道实在好极了。” 看着他倒茶,感受那烟雾缭绕,我脑中突然浮现出那一幕幕,那些我与父儿煮茶言欢的日子,是如此的美好又令人难忘,可记忆仍旧模糊不堪...... “父儿是你的师父?”我回过神,盯着他问,任何有关父儿的事情我都不愿错过。 “对,我是他唯一的弟子。”他说得十分自豪,这个身份一定令他非常骄傲。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冷冷地问。 吴南羿满脸堆笑,平和的说道:“我母亲有了船以后,在我父亲神身的帮助下,带着我们找到了东海最高的山——你们的‘东海之巅’。” “‘东海之巅’地势险要,你们怎么上山的?”我没好气地问。 他笑了笑后,声音略带兴奋地回复:“你们山里有很多先进的文化,特别神秘,例如山下的几只木船、山口的奇怪机关,还有山中修葺完善的山路。我们到了山底后,触动山口的机关,继而有人放竹梯下来。我们几个人类可以爬上去,但我父亲以神身上不去,爬过一段,便能看到上山的路了。之后慢慢爬山就可以了,一般半日能抵达会客的地方。” “原来山的结界只能阻止天神?”我自顾自地说道。 “不是这样。听说只有经过你或父羲许可,上下山才可以放行。”他心平气和的答。 “那倒也好。”我冷着脸回了句。 吴南羿顿了顿,随后笑着讲道:“当时是你出面接待我们,我母亲提到想拜师学艺,但你并不应允,你让我们去找二弟,可二弟避而不见。最后父羲来了,他指定只收我一人为徒,第二天客气的遣返了其余人。” “那我是你的师娘,今天在桥上,你怎么叫我皇嫂?”我疑惑地发问,语气稍温和了一些。 “皇嫂的事,我后面再细说。”他严肃地答道,而后笑容可掬地接着说:“你确实是师娘,其实也代理了师父之位,师父没有亲自教过我,都是你来教学。” “为什么?”我惊疑地问。 “师父一年当中,大部分时间都在外出或闭关,所以他托你帮忙教我。”他一脸真诚地答。 “闭关?”我大吃一惊,连忙又忧心忡忡道:“我记起他会外出,闭关倒不知道。” “他每年暮春到夏季都不在,秋冬都在闭关,偶尔出来陪陪你,早春、仲春出关的时候,也是跟你独处,不见他人。”吴南羿认真地回答。 “他为什么要闭关?”我焦急地问,因为古人一般闭关,要不是养伤,要不是练功,那时候的功夫大多是些剑术、拳法之类,无需闭关练习。 “这个我不清楚,我主要是跟你相处比较多。”他略加思索后缓声讲道。 其实他不知道也很正常,闭关之事一般不会张扬,只是我忽地甚是担心我的父儿。 “师父他神通广大,不会有事的,估计当时是外出耗了些神,需要修养。”他轻声抚慰我道。 我稍稍安心了些,遂顺口问道:“你说从前陪伴我的人是你,是因为父儿经常外出和闭关吗?” “是。拜师以后,师父让我和乐百多陪伴你,但乐百日日守着白夜,所以只剩下我陪你。白天你会传授各种技艺给我,晚上你最爱邀我谈天赏月。”他和颜悦色地说着,最后竟笑了,似乎心情很不错。 “那二弟他们平时在干嘛?”我好奇的问他。 “听说你与他不合,他带着龙凤胎姐弟住在山的另一边,你们极少见面。”他诚实地回答。 “还有这样的事?我居然一点都没想起。所以一年中的大半时间,你都与我形影不离?”我恍然问道。 “是的。其实我很惭愧,我答应师父要好好照顾你,但没有做到。”他说着,脸上露出了难堪的神情。 “怎么了?”我诧异地问。 “我答应过他,不会......对师娘......动心,可......我没有做到。”他吞吞吐吐说完,脸微微有些红。 我心下一惊,原来他对娲儿存了这样的心思。 而后,他眼中闪过一抹悲伤,哀默的说道:“当年你可能感觉到了,所以时常晚上拉着我饮酒,因为你们山上有好多酒。我那时年少,酒量不好,每次我都醉倒了,你却还一点未醉,然后你会叫来乐百妹妹照顾我,最后我跟她日久生情。” 顷刻后,他又换上笑脸道:“不得不说,你很聪明,悄无声息便解决了这件事。” 其实他与乐百的缘分,在神族就已经被注定,我不过是恰巧顺水推舟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