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野回过头,望向陈老汉的屋子,那个多出来的人,是他父亲。 他父亲早就死了。 程野看着这宛如棺材一般的屋子,倏忽,明白了它为什么没有窗户。 这本就是给死人睡的房子。 …… 第二日,晨光微熹。 大家不约而同都来得很早。 五个人就像第一天一样,站在小广场。 只是,谁也没有第一个说话。 吕流氓饶有兴致地看着程野,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可程野,一言不发。 过了许久,吕流氓打了个哈欠,说道:“你们来这是玩一二三木头人的么......” 还是没人说话。 吕流氓终于等得不耐烦了,摆摆手:“算了算了,本来想来看戏的,结果啥也没有,浪费时间......” 可他刚走出去一分钟。 程野就直截了当地对着老光棍说:“你昨天骗我们了。” 吕流氓的脚抬在半空,耳朵竖起。 杨村花和张大嘴的目光瞬间移到老光棍身上。 老光棍连忙反驳:“没有没有,我怎么会骗你们呢。” “偷内裤是你故意放出来的烟雾弹。”程野看着老光棍,平静地说:“它和主线任务没有任何关系。” “你太缺积分了,所以你想让我们都不能通关,这样一人通关获得的积分最多。” “你在瞎说什么!”老光棍愤怒地说道:“这是个合作本!” “何况内裤丢了的事情并不是我说的,而且如果没有人偷内裤,那些内裤又是哪来的呢!?” “我有说没人偷内裤么?”程野轻声说道。 老光棍顿时反应过来,眼珠瞪大。 “我的记忆很好。”程野笑了,缓缓道来:“我们第一次推出这个人可能是个偷内裤狂魔的时候,你就下意识地说不是你。” “那是因为你们都看向我......”老光棍试图抵抗。 “因为你偷内裤了。”程野不给老光棍狡辩的机会。 “我之所以知道你骗我们了,是因为正常人,比如张大嘴,她明明发现了线索却不愿意让我们知道,所以谎称自己检查了房间,但没有线索。” “都是千年的狐狸下过不少副本了,怎么会放这种低级错误?” “你检查了房间,她也检查了。” 老光棍垂死挣扎:“不,我真的没有,你们都知道的,我是因为负债了才下副本赌一赌的,整个人心不在焉,哪有心情检查房间……” 程野冷笑,眸中没有一丝温度:“你迫不及待地希望我们去你家搜查你早就准备好的内裤,不过是为了让我们更加确定你推测的那个故事是真的。” “但其实——” 程野看着老光棍,慢条斯理地说:“你第一天就发现了不对劲。这个副本中的多了一个人,不是指真的多出了一个人。” 老光棍原本还算平静的脸变得慌乱起来。 “而是,村里的某个人被人顶替了。” “他会做出和以往不一样的事情来。” 程野盯着老光棍,一字一句地说道:“只有他顶替了某个人,才会让村子里的人有了多出别人但又不知道是谁的感觉。” NPC会骗人,但系统公告不会。 能让村民们都觉得多了一个人,必然不会只是灯突然关了,门被反锁了,东西被移了位置这么简单。 而是真真切切地觉得身边多了一个人。 “你早就知道了,所以误导我们。想让我们在不对的方向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飞乱撞。” 张大嘴忽然瞪大了眼睛。 不仅仅是得到了一条重要消息,还是因为她联想到刘苗苗这几日以来死活要自己陪她。 她又看了看老光棍的脸。 所以刘苗苗那么害怕,是因为看到过自己和偷裤狂魔在一起。 她其实是想保护自己。 老光棍蓦然笑了起来,反问道:“你说的很精彩,可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张大嘴就说村民们说内裤被偷了,我又是怎么在此之前把内裤偷了的呢?” “因为游戏是公平的。” 程野很平静:“每个人都会有线索。” “我有,杨村花有,张大嘴有,吕流氓有,那你肯定也有。” “让我猜一猜。”程野继续说道:“你有一条我们都没有的线索。” “你估计是比我们早两个小时进入副本的。” “所以你比我们更早的搜查了村庄,得知了真相,知道多出一个人指的是某个村民被人顶替了。” “你为了得到更多的积分,花了点时间偷了女人内裤塞到自己的床下。” “你甚至连为什么会这样都想好了,却唯独漏了我。” “正是因为你漏了我,我才觉得不对劲的,我觉得游戏一定是公平的,也一定是具有美学的。” “不会给一个如此粗糙的故事。” 老光棍被揭穿后没有说话,他只是盯着程野,然后轻笑了一声:“那又如何,就算我误导你们了又如何?” 程野笑了笑。 “我昨天之所以再问你一次是不是没有检查房间,就是为了确认这个。” “偷内裤这件事,自始至终是为了干扰我们不去注意真正重要的事。” “比如:为什么村子里的人这么少。” “我是看到吕流氓给检查单和他说他弟弟消失了的消息,才联想到的。” 我还亲眼看到了陈老汉杀人。 不过这句程野没说。 支线任务和主线任务,他都势在必得。 他的脑子里开始构建出这些天收集到的全部线索。 他的父亲被人顶替了,所以开始到处杀人。 他变得很奇怪,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被人替换了。 所以才会在他面前的时候还是那个爱儿子的父亲。 可背地里,却成了杀人狂魔。 但这样还是说不通,直到杨村花带来了她的支线。 杨村花是村里几个留守儿童的辅导老师。 这是她的隐藏身份。 她上过学,有文化,勉强能帮助学生。 她有个学生旷课很久了。 她女儿被杀的那天晚上,她去调查这个学生,发现了失踪的事情。 那个学生,正是吕流氓2号。 而第二天,她比程野更早地发现了女儿身上多处伤口,还发现了隐藏在伤口之下的肾脏被取走了。 那些杂乱无章,刀刀见骨的刀伤,不是为了复仇,是为了掩盖摘取器官的痕迹。 而第二个线索就是吕流氓家里的体检单。 这个村子很穷,从一开始进来就会知道。 所以,一个学生没有什么理由在即将高考的前夕非要浪费时间跑到县里去做一次完整的全身体检。 这样的体检,就是为了证明身体确实健康可以做配型的。 那一刹那,程野瞬间明白了为什么他父亲会变成这样。 他的父亲总是在强调:我会有钱的,再等等,我会有钱的。 他以为他儿子的冷漠是因为家里穷。 他以为只要有钱了他的儿子就会变得温柔。 让他大胆地推测一下。 或许,这个村子有一个产业链,一直在非法经营器官买卖,村里的年轻人都去干这个了。 陈老汉应该一开始并没有参与,直到他被某个冤魂顶替了。 这个冤魂就是后来失踪了的吕流氓的弟弟。 从陈老汉被顶替的那一天开始。 他就变得非人非鬼。 一会是爱儿子的父亲,一会是杀人狂恶魔。 他自己也分不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