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你们去洗漱把衣服换了,其他的,等你们病好了再说。” 挖人伤疤这事,太缺德,许沅不愿意做。不过,她望着只到犟丫头肩高的乌力罕,那日屋里暗,没仔细瞧。现在细看,这小东西,都病瘦得皮包骨了,鼻梁高挺,皮肤泛着病态的白,眼睛还细细弯弯的勾人……莫样儿是挺俏,还带着异域的风情,条件这么好,没有特殊的身份加持,又没有贵人护着,怎么可能不被变态打主意? 待他们六人整饬好到许沅跟前,许沅眼睛都看亮了。 犟丫头诺敏身量高挑,面上一股厌世的疏离,可偏偏眉如远山幽黛,目似氤氲的温泉水,中和了她的冷凝,生出几分若拒还迎的美。 索布德大概是混血儿,眼睛晕着淡淡的蓝,黄发微卷,皮肤白皙,挑眉抬眼时,自有一番舒朗大气。 其其格年纪最小,虽家破城亡,但他们几人护着,目光便不染杂尘,纯净如山间小鹿,望着人时亮晶晶的,仿佛泅了一汪碧水,像漩涡一般直要将人吸进去。嘟嘟的小嘴在琼鼻下,更显得可人。 乌力罕换了合身的衣服,大小刚好,但却略空,好在他骨架大,加上他眉眼细长,薄唇微微翘起,比许沅见过的男子,多了一丝好看的媚感。 至于乌恩奇和奥尔格勒,他们身高还在许沅大哥之上,高鼻浓眉,双眼就如他们高原的鹰,炯炯有神。肩背阔壮……可怜,落魄至厮,现在就只剩宽了。 “不知你们了不了解,我们许家在京中,算不得什么大户,这处地方也不是我家的,此处是莫府,是我一个交好的叫‘莫九’的朋友的,他四海漂泊,不常定居于什么地方。他置这座宅子,是为了要在京中做生意赚钱去江湖游历,好有个安身之所。” “他不日就会回来,你们想想是要自己出去讨活,还是要跟着他拼斗。届时你们病也好了,就算要走,也方便。” 许沅看莫宅里什么都齐备着,问了诺敏,做饭这些他们都会,也就没着人照料他们的饮食起居。 已经三四天过去了,经红蕊这么一提,许沅才想起来,自己应该问问红姑,翟老板帮忙打听的铺子,可有什么进展。另外,后日就是二十九了,她既说了一家人出去吃,明日可不得去太和庄走一趟。许铃的事情,让她有了新的来钱思路,明日,得好好去城南遛遛。 第二天天明,许沅给红蕊留了话,让转告覃氏她有事出门了,便带着红姑从家里出去,转到尚璋街一家成衣店,换了一身男装,摇身一变成了个走江湖的侠客模样。 “小姐~” 红姑直看得目瞪口呆,要不是许沅拿扇柄捅她,她打死也认不出这个身着蓝衫、浓眉圆眼,手执白扇的公子哥是她家小姐。 一条蓝带束发于头上,两鬓各一缕长须自然垂下,与耳后的头发在长颈两边顺垂在胸前。一小颗黑痣恰长在左耳耳垂处,鼻梁挺直,嘴唇唇线拉长,淡化唇珠,一改本来的丰软。 “本公子莫九,记住了!这个模样时,就是‘莫九爷’,可别漏了嘴。” “那我呢?”红姑心想,您说自己是莫九爷那就是莫九爷了,可她一个许府小姐身边的仆婢怎么还和姓莫的沾惹上了? “莫九与许沅有过命的交情,是可以交心的朋友,你受她命带我熟悉京中一切事物,帮着我料理生意上的事。懂了没?” “是,小…九爷。”红姑话到嗓子眼急忙咽下去换了口。 “红姑,你去找贾老板探探,看门店的事现在怎样了?我去城西弄点钱。谁忙完就先去莫府,在那里汇合。”莫九合扇,右手执柄左掌握着收起的扇骨。 “弄钱?小…九爷,您可别乱来啊!”红姑听这个“弄”字,怎么想都觉得它不会是什么好举动。 “放心,爷自有分寸。去吧。” 红姑一步三回首,回望的眼睛里满含忧虑,许沅不是木偶,受不住红姑的眼神,自己便折身先背着红姑向西走。 许沅知道红姑担心她,可她总不能告诉红姑她要去地下赌城吧,那会吓破红姑的胆,并拼死把她带回家不可。 城西的各色门店进出人物繁杂,沿街挑子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化莫九模样的许沅跻身人群,竟无比自在。 这方是人间景象,食物、器具、人群、杂玩、俚语、浑话、荤笑…… 莫九从主街七拐八弯,走到一个不起眼的黄褐色小门前,门头“之也”二字在秋日的光照里,也不怎样明亮。就像它家那位很少人前露面的柘庄主,仿佛没什么稀奇的。 “笃~笃~笃”敲门声后门自里吱呀一声打开。 “公子走错了吧?”开门的是一个老者,手杵一根如门一样黄褐色,但浆满杖身泛着光泽的棍杖,杖柄处猩红的蛇信和黑曜石缀的幽幽眼睛冷冷的对着莫九。 “没错,之也之也,之乎者也,智者不入,知者毋偕。”许沅说完暗语,抱手自报家门: “莫九,江湖浪人,手头紧,来贵庄交朋友,顺便向贵庄讨几文钱在京城做生意。” “九公子年纪不大口气到不小,不知道准备拿什么向庄家讨钱?”老者听了莫九报出道上的入庄令,退一步让客人进门。待听了莫九的话,上下睃巡,见莫九单有一把扇子,周身再无别物,一边在前相引一边问莫九。 “如您所见,莫某并无典当之物。”许沅双指自腰间夹出翟当家赔的那一万两银票,“只这一张银票而已。” 老者省得,莫九是要进赌场。遂进了暗阁,手在墙上抚过,随着“咔”的一声,一道大门把墙壁撕开,入了门,顺着阶梯向下,一处宛若街市的庄子立在眼前。 “销魂庄”三字金匾在碗大的夜明珠的照射下直晃得人睁不开眼。老者喊了声“贵客至,携金归”,立时无数双眼睛看白痴一样望向莫九。 许沅看老者气定神闲的一开口,声音却直传到庄尾传到每个人的耳中,心底不由惊叹:好厉害的功夫! 再看众人的眼神,许沅头皮一紧:老者这话传达的是什么意思?她这一万两银子销魂庄自然瞧不上,那就是,她的话让老者不爽。他说她口气不小,看来,来这里的尽是她这般异想天开,捏着一点点小钱却想赢万贯家财出去的人,但旁人都只在心里意淫,独她,大言不惭的说要拿钱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