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祈照嵬赢了。 “陛下,现在回吗?”陈峰不确定的请示。 “回什么,朕刚记起来,赴宴前朕已经批复给尚书省去了。让他们下去,别干扰到比试。” “唉,是!”陈峰了然,笑着挥手摒退轿撵人马。 祈照嵬神色自然的下台,和阿大赢了就神情倨傲满场眼高于顶睥睨大跑不同,他沉稳持重,毫无骄色。 人人都不看好他,可偏偏就他最争气。 以前,他在户部处处被挤兑冷落,人人都往黎王跟前卖好,他却时时跻身市场街巷,认真记录,认真工作,把自己扎在泥土里,和百姓一起俯身拾捡。 这位实干家,为民谋福祉者,这一世,竟以这样的方式提前出场。 许沅还在唏嘘感慨,第三轮比试已经开始。 大昱这边是秦敖巡防营的手下,恰巧许沅见过,正是那夜巡夜的丁头儿。许沅没敢指望他赢,毕竟连她都不能逮住,她着实不敢相信他能有多厉害。 但许沅自己不知道,她除了不会轻功内功这些玄秘的路子,她的追踪与反追踪术都不是常人可以企及的。而丁头儿能够敏锐的感觉到她的存在,本事自然不差。 结果,丁头儿拼着一股可死不可输的决心和韧劲,每次和对方倒下时都撑着比对方晚一息匍下,而每次倒下后又都逼着自己比对方先一息爬起来,最后以这极微弱的差距险胜。 第四轮,是那个叫“塔塔”的姑娘。 这下大昱这边就犯难了,总不能去个大汉欺负人小姑娘吧。 难道把柳英支走的是北羌的人? 许沅瞬间将柳英的离开与此事联系到一起————莫非柳英是被北羌人故意支走的? 但就这一恍神,柳英已在她凝思之时站在台上。 许沅知道柳英是柳老将军的孙女,性格直爽做事豪迈,但却从没见过她的身手。 一交锋,大昱这边先前还自诩自己上场简直就是去吊打小姑娘的大丈夫们齐齐变了脸色,难看得紧。 那个塔塔,看着又乖巧又听话的一个软妹子,打起架来可一点不娇柔。招式凌冽,出手狠辣,眼睛里闪着亢奋、雀跃的光。 柳英双拳如风,左拳挥出右拳紧随其上。塔塔以掌格挡,四手交缠时,右腿如鞭自下而上直踹向柳英下巴。 柳英变拳为掌,交叉着抓握向塔塔双腕一拉一推,把交叉之势换到塔塔手腕,再推到小臂、肘部。随即借塔塔手上的力四两拨千斤反拧,双双翻身,柳英堪堪避过塔塔的一踢。 塔塔单脚翻转,但核心之稳,让人惊诧。甫一转过身,她右脚立地,左脚一记侧踢直攻柳英膝盖。 柳英格挡不及,只得仆步,侧转下腰,推掌别开格格双手,仆步转扫腿,随即挑肘转身横击。 塔塔架掌挡住,奋力直推,脚下连环踢踹。 柳英连连后退,左右掌交替下砍护住下盘。塔塔左掌擦着她面颊而过,右掌四指蜷向掌心,指峰直插她心脏而来,柳英疾沉左肩前顶。 这一记硬接,直将柳英左肩肩窝打陷,上身像虾一样缩蜷,整个人被塔塔背、肩、肘、腕齐运到指骨上连贯的外功和内力狠狠震出去之后,被极致击打失觉的左肩从肩窝处蔓延出剧烈的疼痛。 许沅看不出这只是柳英一时不敌,还是她实力本就弱于塔塔。但这一招,明显让柳英吃了大苦头。 柳英抚上左肩,耸一耸然后甩甩手,朝塔塔咧嘴一笑:“再来!” 话未落,脚下畜力直冲,双手握拳直奔塔塔面中。 塔塔似乎因为柳英的来势之快只能直接,但却在柳英到其面前时,脚下猛旋侧身躲开,继而左腿支撑,右腿屈腿顶膝,右臂一记砸肘。 柳英没想到会被塔塔避过且近身出击,只好先左手上架格住,再试图抓住塔塔右膀,出右手横击塔塔腋下。 塔塔见势,左拳截住柳英右手,举着的右臂伸臂展肘向斜右方扫下到柳英面前,曲臂上搂。 许沅呼吸一紧。 这一搂若让塔塔搂实,就等于是柳英的脖子被其扣住了! 眼见塔塔手臂已到柳英面前,关键时刻,柳英奋力将自己往侧后方的塔塔砸下去。 塔塔这次是真的直接接了柳英,然后同时伸出右臂和右腿分别圈住柳英,左手收回贴在身侧。 接触地面的瞬间,塔塔左脚抓力,腰上猝然一拧,将柳英掼在地上。 柳英顾不上疼,双臂箍住塔塔,曲左腿,发了狠的提膝顶心。 塔塔本来与柳英相对,双手撑在柳英两侧,此时被箍,立即收右臂往内曲肘以掌按在柳英顶上来的膝盖,随即借着柳英箍紧的臂力不断按压,将柳英膝盖摁平,手掌一翻转按为托,捏在柳英膝下穴上,左半边身子也狠狠砸在柳英身上。 许沅见柳英嘴角流出一点殷红,忙转头看向亓王。 亓王沉着眉,就要宣布场上输赢,刚起唇,柳英,动作了。 许沅见亓王已经准备结束这场比赛,却突然攥了拳头不动。难道是……许沅回过头看向赛场。 果然,柳英已经挣开塔塔,先一步站了起来,并且沉肘对着塔塔下砸。只是,她左腿明显吃不上力,动作慢了一步,塔塔原地一滾便轻松躲开。 柳英抬手,低头将嘴从肘弯拉到小臂,抬头时,唇角的血迹已被衣袖揩去。 “她疯了,都这样了还不认输!” 是,所有的练家子都看懂了。 柳英以“没事人”的洒脱姿态,借着擦嘴角血迹的幌子,将口内一嘴血全渡在衣袖上。 “再来!” 她说罢,不顾左腿钻心的疼,向鲤鱼打挺轻松起来的塔塔又一次发动攻袭。 疯子,输赢就有这么重要吗? 许沅撑着桌案猛然站起来。 她在拼什么! 别说祈照嵬和丁头已经赢在前面,她输了左右不过是个平局。退一万步讲,就算是前边所有人全输了,后边和诃娅比的人是必败局,大昱就是输给了北羌,那又怎样?横竖这不过是诃娅的一场计谋,是皇上自己作的结果。 下边的人事事都在力争体面,处处想着要彰显大国风范,让外族从各方面都向往、敬服他们的国、他们的大昱。 可对上位者来说,这算什么?说到底不过是一场游戏。一场赌注奢豪的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