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一个小太监带着两个仆役,敲开了林家大宅的门。管家林祥应了门,听说是王府里派来拜见项先生的,便一刻也不敢怠慢,赶紧到前厅通报。 项绍宽一早已经坐在前厅里等着,毛渊明、许纬辰和姜承志围坐在旁边陪着闲聊。头天晚上,毛渊明和许纬辰把向陈永华提议日本乞师的事情和姜承志说了说。日本乞师这个主意本来就是姜承志最先提出来的,后来还带着几个文史大神在撰写有关日本的材料,毛渊明就是从材料里读到的关于“伊达骚乱”的内容。现在有了陈永华的首肯,撰写详细章程的责任自然还是落在了姜承志的肩上。 林祥进来一说,毛渊明连忙迎了出来,请小太监来到前厅。两个仆役抬进来一个小箱子,放在了前厅的地上,打开一看,是一件绛红色的长袍。小太监从身上摸出了一份帖子,恭恭敬敬地递给了项绍宽,说这是陈梦球起草、郑克臧自己抄誊的拜师帖,这件长袍就是拜师礼物。另外,陈梦球安排了轿子,巳正时分会来林家大宅门口迎接项绍宽。 项绍宽接过帖子,对小太监道了声“谢谢”。小太监于是转身要走,毛渊明自然又非常机敏地给小太监塞了几钱银子。 眼看离巳正还早,几人便又重新坐下,让林家的仆人换了壶茶,继续谈论事情。 毛渊明见郑克臧送了礼,便提醒项绍宽也需要准备一份礼物给郑克臧。项绍宽觉得没有什么好送的,最后几人商定还是也送一块表吧。 姜承志听说日本乞师要付诸实施,昨晚上也很认真地琢磨了一番,进而提出了一个更细致的主张:我们应该向幕府将军送上一些礼品,增进双方的关系。不仅如此,因为萨摩藩是日本唯一被幕府将军允许可以向海外用兵的藩主,顺带着也要加强一下关系。 姜承志这个想法,在座的其余三人都很赞成,毛渊明就提出,不如也送幕府将军一块手表,想必能令他满意吧。 “还有啊,我们现在手头上有那么多姑娘,也给德川将军送一些吧。”许纬辰又提议。 “这……”姜承志顿时有些尴尬,“给日本人送’花姑娘’的话,好像味道有些怪。” “唉,其实也没什么,在这个时代,女人的命运不过是如此。”许纬辰摇着头,表示老姜你不妨看开些。 毛渊明倒是笑了笑,说道:“怎么说呢。觉得怪是因为我们是现代人,觉得不应该把女人当礼物送。不过在这个时代,我们要是向郑经提出来,郑经绝对不会觉得怪,德川将军收到这些姑娘,也不会觉得怪。” “好吧。”姜承志又叹了一口气,脸上好像有一种屈服于命运的表情。 时间过得很快,巳正时分已到,也就是上午10点,王府的轿子已经到了门前。这一次来的不是刚才那个小太监,而是总管王守礼,而且除了轿子之外,还有一辆马车。王守礼先是非常客气地请项绍宽上轿,又请毛渊明等准备前往观礼的众人上了马车。这些想必都是陈梦球所安排,果然十分周到。 王府里已经准备停当,在正厅前的大院里布置了香案,上面摆着武圣关公的像,排布了香炉和贡品。连郑经在内,郑氏亲族围在四周,或坐或站,谈笑不断,好像心情都很不错。 穿越者们到场之后,陈梦球宣布仪式开始。郑克臧换了一身大红色的礼服,在陈梦球的指引下,给关公像上了香,又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然后两名小太监按照陈梦球的指示,左右搀扶着项绍宽走到了院子中央。早有仆役摆上了一把太师椅。项绍宽穿着郑克臧送的大红袍,四平八稳地走到太师椅前,稳稳地坐下。 郑克臧走到项绍宽面前几尺远处,口中说着“师父在上,受弟子郑克臧一拜”,跪了下去,咚咚咚又磕了三个头。 项绍宽于是站起来长揖还礼,然后几步走到了郑克臧面前,将郑克臧搀扶了起来。 郑克臧自然是欣喜若狂,又大叫了一声“师父”。项绍宽也面带微笑,从身上拿出准备好的手表,递给郑克臧,说道:“你既然拜我为师,应该给你一个见面礼。这块表送给你,你好生保管,军人最重守时,你要一直记住。” 郑克臧在父亲的生日宴上,见过毛利国人送的表,光彩夺目很是吸引人。现在项绍宽作为礼物也送给自己一块,非常高兴地接了下来,连连点头说道“谢谢师父,弟子记住了”。 项绍宽又从衣服里摸出一本小册子来,说道:“还有,这本是为师所写《中华名将传》的第一卷,记载了先秦和两汉名将几十人,你先研读起来。” “咦,阿宽居然把《中华名将传》默写出来了?”毛渊明在旁边听到项绍宽这么说,觉得非常意外。 “呵呵,当年阿宽在论坛上连载《中华名将传》,洋洋洒洒数十万字,写了几个月才写完,没想到他自己还都能记住,不容易啊。”姜承志也对项绍宽的记忆力感到惊讶。 郑克臧收下了书,非常认真地答应项绍宽会仔细研读。陈梦球于是宣布拜师仪式结束,请师徒二人以及王府的几位公子到偏厅饮宴。 陈永华见几位穿越者都在场,赶紧在郑经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郑经点了点头,让小太监传召了几人到书房叙话。 显然,陈永华已经把昨天关于日本乞师的谈话内容告诉了郑经,而郑经显然很有兴趣,因此大家刚一坐下,郑经就问道:“毛先生,关于日本乞师一事,能不能再详细一些说给本藩听?” “王爷,关于日本的详情,我们这位姜承志更加清楚,他是专门研究日本局势的学者,还是请他来说吧。” 郑经此前没有见过姜承志,或者说至少没有留下过印象,于是点头说道:“既然如此,请姜先生尽量说得详细一些。” 小太监刚刚给诸人上了茶,姜承志喝了一口,清了清嗓子,说道:“王爷,那我便从日本的形势说起。” 从去年到今年,日本发生了“伊达骚乱”。“伊达骚乱”的详情大致是这样的:陆奥仙台藩的当主伊达纲村,是日本战国名将伊达政宗的孙子,继位时只有两岁,根本未能亲政,由一门众中最老资格的十叔伊达宗胜辅政,结果伊达宗胜独揽藩政,其它奉行及一门众无法制衡,反而形成了支持和反对伊达宗胜的两派对立。去年是日本宽文十年,两派之间的矛盾大爆发,相互刺杀家臣,幕府将军对此非常愤怒,但是不知为何,最终只是轻轻处罚了事,伊达宗胜及其族全被流放。 “王爷,因为’伊达骚乱’牵扯甚广,幕府将军可能也是担心引发更大的反乱,因此从轻处置。不过这么一来,被贬逐的武士很多,大多成了浪人。这些人居无定所又无所事事,严重影响治安。” “哦,那日本的浪人有多少?” “具体数目在下也不清楚,不过日本承平日久,人口孳生,低级武士破产的不少,这些人最后也都成了浪人,少说也有数千。不仅这一次的’伊达骚乱’,其实浪人一直是幕府将军的心头之患。” “原来如此。复甫说,你们想去说服日本将军让囚犯和浪人来东宁屯垦,你们觉得有把握吗?” “此事固然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过我们愿意一试,请王爷放心,我们一定尽力。”毛渊明故意提高了声音,很有精神地回答了郑经的问话。 “好吧。复甫啊,你安排毛先生他们和志叔见面,商讨一下赴日的章程。再过差不多一个月就是新年了,到时候就以贺年为名,去觐见日本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