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圣进去不多时,营里传来一个声音,高喊着:“打开营门!”随着声音,郑克臧带着手下的军官,连同军事组在内,拢共有十多个人,快步走了出来。 郑经已经下了马车,负手站立在营门前,毛渊明、许纬辰和冯锡范都十分规矩地站在郑经两侧。郑克臧快步走到郑经面前,施礼说道:“儿子迎接父王。” “发生了什么事?你在这里做什么?”郑经慢条斯理地问道。 “回父王,援剿后镇今早发生了兵变,儿子闻讯带兵赶来,已经平定了。” 郑经似乎不太相信郑克臧的话,皱着眉头说道:“已经平定了?你是怎么知道兵变的?又是怎么平定的?” “儿子早上正在监督士兵出操,有两个援剿后镇的士兵逃到了北兵镇,说是发生了兵变,统领金汉臣被挟持。儿子想着师父平日里说的,’带兵要当机立断’,担心事情拖延了会闹大,所以立刻带了三个营的人马,赶来这里。”郑克臧比去年又长高了些,站在郑经面前说话,举手投足都有了些大人的样子。 郑经听了微微点头,又问道:“那来到这里之后呢?” “当时情况纷乱,营里有些人是参与兵变的,有些只是被裹挟,还有一些是不知道如何是好的。儿子命两个营包围了兵营,在门外竖了一面大旗,凡是没有参与兵变、不想顽抗的,都到旗下投降,既往不咎。”郑克臧说着,用手指了指营里,“总有二百多人出来投降。然后儿子就带着一营兵冲了进去,挟持金统领的悍不畏死之人,只有数十个,被我兵包围在一个营房里。” “然后呢?” “儿子便问他们都是什么人,原来是一个哨长,因为与金统领有些恩怨,便带着手下人作乱。儿子劝他们认罪投降,他们一开始不肯,拿着金统领的性命勒索,要朝廷给他们预备船只和银两,让他们渡海西去。” “哦?那你是如何处置的?” “儿子下令斩杀了十多个叛军,其余叛军畏惧,便出来投降了。” “你下令斩杀了十多个叛军?”郑经看着郑克臧,眼睛里充满了惊异的神色,“你就不怕他们杀了金汉臣?” “不怕。师父教导过,三国时曹操与吕布交战,吕布派人煽动夏侯惇的部下挟制了夏侯惇,曹将韩浩说’依国家法度,不管夏侯惇’,派兵攻击叛军,叛军反而害怕,放了夏侯惇投降。”郑克臧语气非常坚毅地说道,“所以儿子也下令,只管砍杀叛军,不必担心金统领,这些叛军果然胆怯投降了。” “那金汉臣现在人呢?” 郑克臧回头指了指:“就在这里。金统领肩上被叛军用刀划伤了,已经包扎了,并无大碍。” 金汉臣见问到自己,连忙向前跨出一步,拜倒在地说道:“末将无能,治军无方,被手下劫持,劳动世子前来救援,请王爷治罪。” “你的伤没有大碍就好。”郑经淡淡地说道,“是否治罪,等本藩详查之后再作定论。你起来吧。” “是。”金汉臣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看来肩伤确实不轻。 “父亲,投降的几十个叛军,儿子已经命人囚在了营中,请父亲处置。”郑克臧说着,命人闪开道路,请郑经进营。 郑经抬起脚刚要跨出去,忽然又把脚步收了回来,站在原地说道:“为父不进去了。这次既然是你平了兵变,就由你自己写奏报呈报兵部,把叛军解押兵部,你打算如何处理,也可以写进去,让兵部议了再说。” “儿子明白。” “项先生,你若没有别的事,就随本藩回府,有事与你商议。”郑经安排好郑克臧,又朝着项绍宽说道。 路上来回时间虽然不长,但回到王府也已经是未正时分了,一行人都还没有吃饭,郑经便吩咐在偏厅摆了一桌酒席,边吃边叙话。 “项先生,这一阵子克臧是否有了些长进?”郑经一开口,就是最关心的郑克臧的事情。 项绍宽一大早得到兵变的消息,就推动郑克臧直接调动北兵予以镇压,当然也是想要借此机会试试郑经对调兵的反应。郑克臧虽然早熟,又有郑成功的遗传,但毕竟年纪尚小,显然还没有能力单独作这样的决定。现在郑经问起,项绍宽不紧不慢地答道:“世孙英明天授,又谦虚受教,近来确实长进不小。” “嗯。这个小子不肯读书,要习武,毕竟还是有些道理的。”郑经对项绍宽的话感到非常满意,也对郑克臧今天的表现非常满意,无论是当机立断平定兵变的果敢,还是手下营总恪守军令的态度,都值得称道,“今天的事情,是多承项先生教导有方,克臧才会明白如何处置。” “王爷过奖了,教导世孙是在下职责。”项绍宽很简单地客气了一句。 冯锡范见郑经高兴,连忙说道:“那要贺喜王爷了,世孙如此长进,乃是国家之福啊。” “锡范,你可知道,那些人为何要挟持金汉臣么?”郑经没有理会冯锡范的马屁,而是反问道。 “听逃出来的士兵说,是前几天金汉臣责罚了一个哨长,结果那个哨长煽动兵士作乱。” “那金汉臣为什么要责罚那个哨长?是何缘由?” “这……卑职不太清楚。”冯锡范没想到郑经接连追问,有些不知道如何回答,“不过,既然金汉臣平安无事了,招他来问问便知道了。” 郑经见问冯锡范没有结果,只能转向项绍宽:“项先生,你知道么?” “王爷还未到达之前,项某倒是陪着世孙审问了那个哨长,据他供称,数日之前,金汉臣查获他贪墨饷银的证据,打了他二十棍,他怀恨在心,所以铤而走险。” “这么说,他认了克扣饷银之事?” “他是这么招供的,金统领也是如此说的。”项绍宽非常坚决地点了点头,表示情况确切无误。 郑经本来是边吃边问,现在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沉默了几秒钟,然后对着众人说道:“之前提拔金汉臣的时候,我就曾担心。金汉臣虽然有勇有谋,人才难得,却是只身一人从福建来投,在军中没有根基。当上统领之后,治军稍稍严厉,便会有人不服,惹出事情来。” “是啊,而且援剿后镇本来就非精锐,士兵慵懒刁滑,很难管束。”冯锡范附和道。 毛渊明心想,金汉臣参加了上次对土番的战斗,也算是和穿越者们有些交情,如果趁此机会让军事组整训援剿后镇,那么很有机会再掌握一支军力,于是向郑经进言道:“王爷,若是如此,不如趁此机会,对援剿后镇整训一番。” “本藩原有此意。不过,若是真的要整训,恐怕还要烦劳项先生。”郑经说着,看向了项绍宽。 “恐怕不好办。”项绍宽的这个回答,无论是郑经还是毛渊明都感到意外。 “王爷,项某今天早上在援剿后镇的营中察看过,确实混乱不堪,军纪驰废,军械散乱。那几个没有参与兵变的哨长,也是庸碌无能之辈,临事不知所措,甚至有一个哨长自己都弃营逃跑了。”项绍宽没有在意郑经和毛渊明的反应,自顾自地说道,“这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绝非金汉臣无能所致。” “那,项先生的意思,难道这一镇无可就药了?”冯锡范也觉得项绍宽的话有些不好理解。 “那倒不是。但若要是真心整训,需打散整个镇的士兵,分到别的军镇,再严加整训,免得这些人抱团闹事。” “哦?”郑经听了项绍宽的话,细细想了想,说道,“项先生言之有理。我这里倒恰好有一副重担,想要项先生帮忙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