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锡翼走后,毛渊明和常镇业商议,依此前张希载的说法,朝鲜国王对大明复兴非常有兴趣,断然不至于派个使臣来从中作梗。金锡翼身为朝鲜使臣,固然有搞清楚事实回奏国王的义务,但话也不需要说得这么直白,难保没有弦外之音。 最后两人商定,写一份措辞比较保守的材料,讲解一下军机处的来历和具体职能,不谈人员构成和铨选程序。另外再封一个一千两银子的红包,随着材料一起送给金锡翼,看看他的反应。 金锡翼收到材料和红包,果然态度大变,表示对大明的礼遇十分满意,现在只差觐见大明天子这一件事了。毛渊明和常镇业于是才松了一口气。 觐见大明天子也不能公开进行,同样以“朝鲜商人入宫进献货物为名”,召张希载和金锡翼一同到永宁宫。在偏殿拜见朱慈炤之后,金锡翼到书房接受皇帝问话,张希载由鲍婧陪着,向皇后胡氏进献礼物。 这次朝鲜商队的货物并不高档,但献给皇后的礼物还是精心挑选过的,是几件朝鲜的刺绣,几盒高丽参,特别还有一件珍珠披肩,是张玉贞所织,作为张氏兄妹的私人礼物进献给皇后。胡氏当了一年半的皇后,对贵重的东西还是没有什么鉴赏能力,只是在鲍婧的示意下,对张希载表示感谢,却对珍珠披肩非常满意,连声说要谢谢这个“朝鲜的妹妹”。 胡氏的话说得不甚得体,张希载却是古灵精怪,立马抓住了机会,连声说“不敢”,又说“如果皇后不嫌弃,愿意让妹妹认皇后为干娘”。鲍婧还没来得及开口阻止,胡氏居然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事已至此,鲍婧也无可奈何,好在之前毛渊明多次说起过,要好好笼络张氏兄妹,皇后胡氏的这个举动虽然草率,也还算能够接受。便告诉张希载,皇后愿意收张玉贞为干女儿,是为了两国关系的长远打算,暂时不可声张,免得遭人猜疑。 张希载得了便宜,自然是颂圣声连连,说一定听从安排。鲍婧生怕张希载继续抖机灵搞出什么事情来,连忙说给张希载在外间赐茶点,然后送皇后会寝宫。 金锡翼这边也很快结束,朱慈炤依旧是不温不火的嘉言慰勉,把朝鲜国王的忠心给夸了一番,又说金锡翼远来不易,要毛渊明好生招待,多陪他四处游玩。毛渊明自然是满口答应。 叙了一会儿话,同样也是外间赐茶点,朱慈炤起身离去。金锡翼没能问出什么有意义的东西来,显得不太满意,但总算见到了大明皇帝,回去也算可以交差了。 毛渊明和常镇业陪着金锡翼用茶点,边吃边聊,说到两国关系,提出金锡翼此番回国,不必过于声张,也不需要朝鲜国王上表称臣纳贡,只要两国保持半年一次的“贸易往来”,互通声息即可,要是朝鲜方面能提供一些满清的情报,那就再好不过了。金锡翼听完,满口答应下来,说一定奏明国王知道。 送走了张希载和金锡翼,毛渊明和常镇业再一商量,觉得金锡翼既然是王太妃家族的外戚,自然值得结交,更应该抓住契机,与王太妃建立良好关系。于是和鲍婧商议,请她采办礼品,请金锡翼转呈王太妃。 鲍婧自然是一口答应,又拉住毛渊明和常镇业,说起郑克臧的婚事:“你们不是说,福建的仗打赢了吗?那郑克臧和陈永华抽半个月时间来杭州举办婚礼都不行?” 常镇业也只能苦笑着回答:“不是不行,军报上也说了,是福州的政务军务实在繁冗,两个人都走不开。” “走不开也得回来,郑经说了,今年年内一定要办,这都快十一月底了。”鲍婧扯着常镇业的袖子,急切地说道,“要不你再发一份加急的信,催一催他们。” “好好好。”常镇业连忙把鲍婧抓自己袖子的手撸了下来,“我明天就发,要他们尽快。” 第二天,常镇业的信还没来得及写,福州的军报又送了过来,说是郑克臧和陈永华、项绍宽会在近日回来杭州,完成郑克臧的婚礼。 接到如此好的消息,鲍婧自然是非常高兴,马上找林氏商议,开始准备郑克臧的婚礼。郑克臧虽然辞了潮王世子,但还是郑经的长子,朝廷的招讨副将军,婚礼仪式必须要隆重。好在这半年已经连续办了郑智和朱弘桓的婚礼,林氏和鲍婧都驾轻就熟了。 陈天仇在杭州休息了两天,就要赶回衢州前线。临走前,常镇业写了一封详细的信,要陈天仇带给许纬辰,鲍婧准备了满满一箱的各种蜜饯、糕点,送去给留在衢州的几个穿越者。陈天仇的回程也是八天,到了衢州,直接前往知府衙门找许纬辰。 然而许纬辰并不在府衙里,只有王鼎在主持局面,一问之下才知道,许纬辰自己前往处州,去招抚马九玉了。 “为什么要自己去,多危险啊,我们不是有纪律,穿越者不得单独行动吗?”陈天仇立刻感到有些紧张,盯着王鼎问道。 “你先别紧张。穿越者不得单独行动这个纪律,老许怎么会忘了呢,他是和温如嵩一起去的。”王鼎说话一向不紧不慢,有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稳重,“而且是俞齐时亲自带着卫队去的,绝对没事。” “俞齐时也去了?那前线谁指挥?”陈天仇稍微放心了一些,但还是继续问道。 “杨捷。” “杨捷?他可是一年前才投降我军的清将,可靠吗?” 王鼎还是非常有把握地点了点头,说道:“老许说,杨捷归降以来,打仗还是很出力的,可以信任。而且,我们的兵都是浙江兵,要不就是日军,他杨捷想要煽动叛乱肯定是不行的。” 陈天仇点了点头,想了一会儿,忽然又问道:“那老许几时去的,几时回来?” “呵呵,你还是放心不下啊?”王鼎终于被陈天仇的执着给弄笑了,“你前脚去杭州,他后脚就去处州了。走之前,老许关照说,最快二十天,最慢一个月,肯定回来了。” “二十天到一个月?”陈天仇仰起头望着府衙正堂的横梁想了想,“那就是说,最快这几天就能回来了。” 陈天仇算得不错,三天之后,许纬辰就回到了衢州,而且是带着马九玉一起来的。 一回到衢州,许纬辰就马上在州府衙门举行盛大的宴会,欢迎马九玉。 马九玉长得高大粗壮,皮肤黝黑,和温如嵩坐在一起,倒似亲兄弟一般。 宴会开始,许纬辰便起立致辞,说马九玉英明睿智,向大明朝廷投诚,功德无量,自己代表军机处,“向马爵爷敬酒”。 马九玉虽然是个武人,倒也气质沉稳,举止得体,起身回敬,然后大家一起举杯,一饮而尽。 许纬辰于是又端起酒杯,引着马九玉穿梭在酒桌之间,为他引见众人。王鼎、陈天仇这些穿越者,马九玉没有见过,只知道是军机处的成员,十分谦卑地敬酒。杨捷与马九玉有过几面之缘,如今却都成了大明的臣子,见面略有些尴尬。许纬辰便用话化解,说两位都是大将之材,如今大明军队得到二位,实在是如虎添翼。 马九玉听完这话,自然是哈哈大笑,表示许纬辰过奖了。杨捷却看上去有些不快。其实可想而知,马九玉本是八旗都统,一仗不打,带着几千军队投诚,直接换到了一个公爵,而杨捷是江南提督,在松江府顽强抵抗,最后兵败投降,得到的只不过还是一个提督衔,并且手下没有隶属于自己的兵,实在是寒酸得很。 许纬辰不想引起不快,带着马九玉回到自己的桌上,继续饮酒吃菜。王鼎和陈天仇自然是要打听前往处州的情形,许纬辰只是笑了笑说道:“晚上跟你们详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