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吴三桂到底有没有称帝,这件事情最好还是核实一下。”毛渊明说道,“正常来说,如果吴三桂称帝了,应该会派使臣来通知我们。” “通知我们恐怕也不易,我们派人去吴三桂那里很困难,他要派人来我们这里也很困难。近来倒是有不少流民从江西而来,我问了其中一些人,有的说吴三桂称帝了,也有说没有的,甚至还有说吴三桂死了的,根本无法判断。”常镇业一边说一边摇头。 “吴三桂是生是死,有没有称帝都是不可避免的,我们没有必要拘泥这件事。”项绍宽继续说道,“现在最需要考虑的就是衢州战场的胜利,打得赢是硬道理。” 常镇业见项绍宽这么说,便接着他的话头说道:“我们已经征发了四百多艘民船,日夜不断向衢州运送粮食和军械。大军只要轻装前进,十天之内就能到达衢州。” “好啊,那就准备出发。” 四月十六,大军准时出发。杭州凤山门码头人山人海,各路官员云集,恭送郑克臧登船向衢州进发。毛渊明和项绍宽、陆希星站在船的跳板前,相互交代一些大军出发后的事情。 许纬辰把鲍婧和邹树人拉到了人少的角落里,关照道:“这次去衢州,徐尚朝因为伤情未愈,不和我们一起出发。他的三个营还在城东屯驻,迅哥儿随时要留意,不要让那些兵痞生出事情来,更要防范徐尚朝有什么异动。” “这个你放心,杭州有两个营的老东宁兵和两个营的浙兵,外加三百多英国卫队,任谁也别想掀起风浪来。”邹树人信心满满,实际上在邹树人的管理下,过去两年多杭州的治安确实没有出过岔子。 “吴绛雪那边的工作有没有进展?如果徐尚朝得不到吴绛雪,难保不会整出什么幺蛾子来。”许纬辰转过脸来,问鲍婧。 “我和吴绛雪说了两次,她也没有把话说死,但一时半会儿也还没有松口。你再给我点时间,我争取把这件事搞定。”鲍婧今天倒是没有再和许纬辰抬杠,非常认真地答应了许纬辰的要求。 “嗯,这样就好。我走之后,要辛苦你了。” “也谈不上辛苦。对了,陈家大嫂之前生了个儿子,如今已经出了月子,所以陈夫人洪淑贞答应到宫中来帮忙,担任尚宫兼宫正,以后我也可以稍微轻松一点了。”鲍婧笑着答道。 许纬辰点了点头,又从袖子里掏出来一封信,递给鲍婧,说道:“这封信你先收着。等吴绛雪答应了,你就打开来看,按照信里面的办法去做。” “咦,这是啥?锦囊妙计?”邹树人说着,笑了起来。 许纬辰摆了摆手,说道:“你别说,在这个时代,没有电话电报,没有社交软件,锦囊还真是有用。我想交代的事情,今天跟你们说过,转头或许就忘了,不如我写下来,交给你们收着,等到了那一天打开,可以确保万无一失。” “说得也是。”邹树人还是笑嘻嘻地说道,“但你有给鲍婧的锦囊,有没有给我的?” “有啊。”许纬辰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邹树人。 邹树人接到手里掂了掂,感觉比给鲍婧那封厚重了不少,便问道:“咦,给我的工作这么多吗?” “嗯。这是绍宽的意思,主要是万一徐尚朝有异动,你需要按照信里的部署,最大限度地避免损失。” “知道了。保证不出岔子。”邹树人是军人出身,说话一直有一种现代军人的特质。 “行,那我也要走了。战场形势瞬息万变,接下去未必能很好地和你们联络,你们自己保重,遇事多商量,小心行事。”许纬辰说完,伸出两手分别拍了拍鲍婧和邹树人的肩,转身要走。 邹树人却是一把抓住了许纬辰的胳膊,给了许纬辰一个大大的熊抱,说道:“一路保重。” 鲍婧在一边,忽然感到一阵伤感,待邹树人松开了许纬辰,也一把抱住许纬辰说道:“无论如何,有可能的话就多送信回来,我们都惦记着你们。” 许纬辰这几年来跟着大军东奔西走,本来已经非常习惯聚散离合,不料二人如此依依惜别,场面反而十分尴尬,只得又笑了笑说道:“我记得了。我们一定会早日凯旋的,别惦记。” 说完,朝着船走去,走到一半,又回过身来朝着鲍婧和邹树人挥了挥手。 从杭州到衢州,粮食和辎重用船运,军队坐船到兰溪县之后改走官道,前后十天就能达到。 姜承志在衢州等得望眼欲穿。三个多月来,衢州的战事一直很胶着。杨捷战死之后,陈世凯和牟氏三兄弟从福建增援,李之芳又推荐自己一手提拔的总兵官李荣担任前线总指挥,总算是稳定了局势,击退了清军几次进攻。 清军本来是安亲王岳乐所部的主力,训练有素。不知道什么原因,逐渐替换成了平南将军赉塔的军队,外加白显忠所部的几千人。而且暂时停止了攻势,两军形成对峙。 项绍宽的大军到达之日,姜承志就非常急切地将众人迎入衢州城内,开始介绍前敌的情况。钱塘江的上游叫作兰溪,到衢州州府西安县这里分作两股,向北的一股叫作常山溪,通向常山县,向南的一股叫作江山溪,通往江山县。沿着衢州道向西,进入江西境内,就是广信府的玉山县。如今赉塔的主力在玉山县,白显忠所部在占据了常山县,江山县名义上在明军控制之中,实际上处于三不管状态。 “衢州道两侧只有几十里的平原,再往南或者往北都是丘陵,无法搞大规模的运动战。现在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沿江山溪运兵,到江山县之后再向西,切断玉山县和常山县之间的联系,对赉塔和白显忠进行分割包围。白显忠虽然有几千人马,但对于清廷的忠诚度并不高,一旦被包围,很有可能投降我军。”潘兴略微看了看地图,就对战场形势有了自己的看法。 “克臧,你看呢?”项绍宽注视着地图问道。 郑克臧略一思索,答道:“师父,潘大叔的办法不错,只是我军兵力不足。兵法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能战之。如今我军兵力不过是略多过赉塔,尚不到敌军的两倍,难以包围白显忠。不如设法吸引白显忠离开常山县,到平原上无险可守的地方,再予以歼灭。” “嗯,想得很周全。”项绍宽夸奖了郑克臧一句,目光并没有离开地图,继续问道,“那有什么办法可以吸引白显忠离开常山县呢?” “以常理而言,诱敌深入要示之以弱,或者派少数人马去挑衅白显忠,或者干脆分一些运粮队去诱使他出城。” “嗯,一般来说是这样。”项绍宽点了点头,“可现在形势不同。我军向西进兵,运粮可以通过江山溪,并无必要从常山溪一侧走,这一点白显忠也知道。无故让运粮队从他眼皮底下过,他一眼就能识穿这是诱敌之策。” 郑克臧听完项绍宽的话,盯着地图看了一会儿,没有再说话,显然是意识到引诱白显忠出战并不容易。 “若是这样,我们不如反其道而行之。”李荣忽然问道。 项绍宽今天第一次见到李荣,只觉得这个皮肤黝黑胡子花白的中年人,好像打过很多仗的样子。听姜承志介绍,李荣是个老于沙场的干才,深得李之芳的喜爱和信任。现在见他发言,正好听听他有什么见解,便说道:“李总兵有何良策,只管说来和大家参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