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克臧从安南回来,就基本上不理政事,陪着陈三娘和一双儿女游玩嬉戏。按照他自己的说法,政事找许纬辰,军事找项绍宽,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好在整个南京的朝廷系统都已经习惯了军机处处理一切事情,倒也没有耽误什么事。 但事情总是催着人动。 皇帝即将从热河回到京城的消息,已经由京城军机处行文送达南京。郑克臧需要前往京城,亲自到太和殿奏捷。 项绍宽和南京军机处的其他人都觉得,今后南进的方案已经完成,只要照章执行即可,不如也作一个全盘计划,解决一下东北关外的问题。 按照京城送来的行文所述,皇帝和蒙古王公的会盟大获成功,王公们都接受了皇帝的册封,并且与皇帝欢宴多日。关于商贸、人员往来、流民遣返、犯罪惩戒等问题,也在陈永华的斡旋之下,重新签署了盟约。大明朝廷给予蒙古王公的优待犹胜于清朝,不但关税比之前降了四分之一,而且允许蒙古人来京投考军校,甚至可以参与顺天府的科举——虽然蒙古人中能读汉书的凤毛麟角。 既然蒙古各部和满洲八旗都相对平静,应该趁早开始部署东北局面,应对罗刹国的进逼。按照朱丹赤的记忆,罗刹国经营远东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从顺治年间就开始在雅克萨筑城,目前雅克萨城的驻军很可能已经在五百以上,历史上的第一次雅克萨之战就应该发生在明年夏天。 历史上的康熙皇帝很早就得知了罗刹人的动向,并且指示宁古塔将军巴海在精奇里江汇入黑龙江的三角洲地带筑城,作为水路远征雅克萨的基地。但因为穿越者们改变了历史,清朝覆亡,巴海的筑城计划也一度中断。上一次郑克臧巡视关外,巴海和副手萨布素到沈阳觐见,郑克臧在项绍宽的推动下,命令巴海和萨布素继续完成筑城计划。虽然如此,筑城的进度已经远远落后,如果想要在明年发动进攻,似乎有些困难。 但有利条件也不是没有。顺治年间,罗刹国军队一度深入到松花江流域,离现代的哈尔滨不过百多公里远,清军强令朝鲜派出一百火铳手与清军协同出兵,在松花江边击败罗刹将军斯捷潘诺夫所带领的四百哥萨克骑兵,朝鲜史称“罗禅征伐”。此战朝鲜火铳手在将军边岌的率领下,充分利用地形优势,“择占江边地势最高处结阵”,“围以柳棚,列置岸上”,“依屏而放炮”,取得了“连日接战,贼多中丸死”的重大胜利,斯捷潘诺夫率领残部逃回黑龙江上游。 如今大明与朝鲜关系甚佳,而且张玉贞也已经成为肃宗的妃嫔,张希载每年都跟着主事官员往返南京和汉城,经营两国贸易。朝鲜肃宗国王曾不止一次提出要派兵前往关外,帮助大明“剿匪”。根据驻汉城的领事官张日曜报告,朝鲜这几年风调雨顺,政局平稳,唯一的问题是人口增长较快,有人多地狭之忧。 既然如此,项绍宽和吕宪华都自然倾向于让朝鲜再派一营到两营军队,协助明军征讨雅克萨。但给予朝鲜何种补偿以敦促他们出兵,两人并无想法。许纬辰于是提出,允许朝鲜百姓到图们江以北地区屯垦,作为朝鲜出兵的交换条件。 对于许纬辰的这个建议,郑克臧并无反应,可能是因为对图们江流域毫无概念。项绍宽和朱丹赤都大为吃惊。朱丹赤急忙提出:“若是允许朝鲜人过境屯垦,那么天长日久之后,必然会占领土地,声索主权,引发纠纷。” 许纬辰却对此并不在意,试图说服大家:“东北黑龙江、乌苏里江流域总有几百万里土地,这还不算库页岛以及几十万里海疆,若不能彻底驱逐罗刹国军队,则将来困难更大。和这些相比,就算被朝鲜侵吞几百里土地,也算不上多少代价。” 项绍宽当然知道许纬辰所言非虚,但心里总有些不踏实,便问许纬辰有什么具体方案。 许纬辰接着说道:“朝廷可以和朝鲜国王签署正式文件,说明两国仍以鸭绿江、长白山和图们江为界,朝鲜百姓过江屯垦的地区仍属大明土地,但免费租与朝鲜,朝鲜可以派遣官吏管理,百姓收成钱粮也尽由朝鲜征收税款,大明概不过问。至于具体范围,可由双方派遣官员划定。大明此项承诺一百年内不作更改,一百年后再行友好商议。” “那土地上原有百姓如何处置?若是与朝鲜百姓混居,难免不发生冲突。”朱丹赤还是觉得不放心。 “这个好办。我们现在经营东北关外,最大的难处就是地广人稀。东北之大,仅计算黑龙江、乌苏里江以内,就有南方四个省那么大,若还要经营黑龙江以北到外兴安岭之间的区域,以及乌苏里江以东的地方,那没有上千万人口肯定是办不到的。然而眼下关外人口不足百万,可谓极度缺乏,安置百姓自然毫无难度。如今巴海和萨布素在精奇里江口筑城,恰好缺少百姓在城周围屯垦,如果将图们江北岸一带的百姓迁往精奇里江口,既能补充当地人口的不足,也能空出图们江北岸地区给朝鲜屯民。” “呃……当地百姓世居于此,要他们迁徙,恐怕也并不容易吧?”项绍宽仍然觉得这个方案未臻尽善。 “这个也好办。”许纬辰倒是十分笃定,“东北苦寒,粮食产量低,老百姓生活艰难。只要朝廷发给搬家上路所需要的费用,并且下诏到达目的地以后,无限期暂免钱粮税收,想必百姓们也会愿意吧。” “行吧,看来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了。”项绍宽终于点头表示同意。 朱丹赤好像还有意见,但既然项绍宽同意了,朱丹赤也不再反对。 “那朝鲜那边呢?”庄寒天问道,“总得正式派个使节,去和国王沟通一下吧?” “那是自然。”许纬辰答道,“我看,还是让陈绳武跑一趟,他之前就出使过朝鲜,见过国王,熟人好办事嘛。你们两个陪也他一起走一趟吧。” 许纬辰所说的“你们两个”,自然是指朱丹赤和庄寒天,这两人上次也在陪同陈绳武出使的人员之列。 朱丹赤毫不推辞,庄寒天却有些叽叽歪歪,嘟嘟囔囔地表达不想去的意思。潘兴上次也去过朝鲜,马上猜到了庄寒天的心思:“你是不是受不了朝鲜的伙食,所以不想去啊。” “对对对,那东西简直就不是人吃的。”庄寒天连连点头,“东宁的东西已经够难吃了,没想到朝鲜的食物更加难以下咽。” “这你不用担心。”许纬辰笑了起来,“朝廷在王京汉城设了领事馆,你们这次去,就可以住在领事馆里。那里的伙食由咱们自己人负责做,不会难吃的。” “那……那东西不还是朝鲜的东西吗?自己做也不会太好吃啊。”庄寒天还想抵赖。 “没事的。你担心的事情朝廷都想到了。朝廷拨给汉城领事馆的经费是绰绰有余的,就是为了让他们吃好一点。另外,朝廷每季还派船前往朝鲜,送些江南食材过去。你知道,领事官张日曜和你一样,是个公子哥,他要是吃不好也不会安生的。” “你你你……你这是什么话,我怎么能算是公子哥,我可是革命军人家庭出身的,继承革命先烈的优良传统……”庄寒天涨得满脸通红,急切地辩解道。 “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