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围圈渐渐缩小,四面八方各有高手带队,被围之人游走的空间也越来越小。 郭荣三人摸在包围圈外,贴着包围圈同步推进,所谓艺高人胆大,倒也不怕被丐帮弟子发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被围之人身上,那顾得身后状况。 “哎呀!不好玩,都抓我一个人,不玩了!”一个大嗓门叫道。 三人一听便知是那个道士,怎么被围之人是他!那天他被一群乞丐叫帮主,三人还当他就是丐帮帮主,可现在这些丐帮帮众却在围堵他,难道是丐帮内讧? 在一个林子中的空地上,那道士被人团团围住,披头散发坐在地上,双腿在地上胡乱踢着,哭道:“都抓我一个,耍赖,躲猫猫不是这么玩的,我不玩了,我要回家,我要找爷爷。” 围住他的丐帮众人面面相觑,都没想到出动这么多人抓的人,竟是这么个货色。 “刑堂汪长老来了,都让让。” 随着声音,一个身披九袋麻衣的老者,在几个六、七袋弟子的簇拥下,来到空地中心。 “就是他!”老者问道。 “汪长老,就是他,月前就是他把焦帮主送到分舵。”一个中年汉子上前答道,看他身披八袋,应该是那位李舵主。 “嗯。”老者走到道士身边,道:“这位道长,可否听老夫一言,先别哭了。” 道士哪里会听他的,哇哇哭声更大,老者无奈,看向那李舵主。 李舵主也没办法,哭着脸道:“汪长老,这人便是如此,皮懒无赖,说话也颠三倒四的。” “那日他送焦帮主来时,啥也说不清楚,焦帮主那时就昏迷不醒,各种方法用尽也没起色,当时我忙着救治焦帮主,也就顾不上他,可一转眼就发现帮主身边的信物不见了,而且找遍分舵也没找到,那时他也不见踪影,于是我派弟子们分头去找,有几次找到却抓不住他,可他那身法玄妙,人多对他没用,分舵好手不足,只能飞鸽传书总堂。” “你做的很好,焦帮主现在怎么样?”老者问。李舵主道:“偶尔能清醒片刻,可伤势太重说不了话。” “什么伤如此重?”老者又问。李舵主道:“全身骨头几乎都碎了,像是被什么绞杀的。” “绞杀!以焦帮主的身手,什么人能做到?还有两名护法长老呢?是生是死?”老者再问。 “生死不知,他就送回焦帮主一个人。”李舵主答道。 “看来还得向他问话。”老者也有些头疼,那么大个人怎么就是个傻子呢!坐着都到普通人胸口了,说来这小子功夫了得,要不是自己及时赶到,这么多人都差点被他逃了,不知他长辈是何等人物,能将个傻子调教成这样。 老者走回道士身边,突然大喝一声:“别哭了!”,这喝声如洪钟震耳,那道士也被震的一愣,瞪着眼睛看向老者,吼道:“你说别哭就别哭啊?你是我爷爷吗?我爷爷可比你老。” 老者一乐,知道答话就好,大声问道:“你爷爷呢?”道士用更大声道:“丢了。” “丢哪了?”老者又比他声音高一点点,不过他用的是内力和功法,不像这小子全凭吼。 “不知道。”道士答道,可坐着不好发力,声音大不过老者,忽的一下就爬起来补了一句:“不知道。” “去找啊!”“找不着!” “接着找!”“找不着!” “焦帮主你怎么认识的!”“谁是焦帮主啊!” “你送到江宁分舵的那个!”“那个啊!不认识!” “不认识你怎么知道江宁分舵的!”“他说的啊!” 这下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一问一答,但就是音量一定要大过对方盖对方一头。 问了半天好像还是没问到什么,可把藏身在后面的三人乐坏了,幸好没把这道士当回事,要是真抓到他,估计就和这丐帮众人一样头疼了。 听了这么久,他们发现这老者应该是出自沧州“狮子门”的高手,“狮子门”有一门音功,声如狮吼震人心魄,乃是不传之秘。可惜当年有门人得罪了李存勖,整个门派覆灭,没想到还有人幸存,还在丐帮当了长老,必是当年得了丐帮庇护,隐藏了身份。 令人惊奇的是那傻道士,全凭肺活量竟能跟上汪长老的节奏,到后来一吸一吐间,胸部就像个气囊般放大缩小,仿佛没有胸骨似的。 “呼。”汪长老吐了口气,真是累死他了,白费了半天功夫,啥也没问明白。 “呼。”道士也吐了口气,挑衅的看着他。 “交出来!”汪长老突然又大喝一声。 “交什么?”道士两手一摊。 “打狗棒!”“没有!” “敢耍赖!”汪长老说着伸手朝道士身后抓去,也就这道士身高体长,帮主信物插在他后背完全看不出来,刚才这道士一呼一吸间,后脖领被一根棍状物高高顶起,早已暴露了藏东西的地方。 “你才耍赖!”道士双脚一蹬,身体朝后倒飞,脸上还做了个鬼脸。 汪长老早料到他会如此,左手一扣抓住了道士一手,内力催动就要往回拉。 这一拉不要紧,就见那手竟像皮条一样被拉长,汪长老被吓了一跳,手一松,那道士已逃脱束缚,人已经窜入丐帮弟子当中。 下意识经过的人都朝他抓去,可他脚下步伐忽左忽右,人人觉得十拿九稳,可就是抓了个空,反倒使包围圈一片混乱。 趁着混乱,那道士嘿嘿怪笑着,就要冲出包围圈。 一道人影从树上跃下,恰好挡在那道士身前,手持一奇怪兵器将道士攻了个手忙脚乱。 这时丐帮众高手才重新围上来,一来防止道士再跑,二来他们也没见过这种怪异兵器,看得咋咋称奇。 “盘龙棍”棍法基础是褚三兴的“掘龙棍”,后来赵匡胤改了兵器形状,棍法也随之变化,在齐云寨时因为齐蓝的关系,学了穿云枪,棍法上又多了诸般变化,再后来做邮差时,与各路英雄交手,掺合了什么“铁枪门”“如意棍”的招式,在路上和郭荣过招后,三人集思广益,精炼删冗,十路大盘龙八路小盘龙,共十八路棍法。 这十八路棍法一舞开,大盘龙远攻小盘龙近身,那道士只有哇哇大叫,毫无反击之力,若非仰仗神奇步法和怪异身体,早已被拿下。 “这位英雄是何人,是分舵那位的友人?”汪长老看得眼放光彩,见赵匡胤帮丐帮挡住道士,还以为是分舵请来到助拳。 分舵众人齐齐摇头,都看着别人。 “都不认识,那他为何要助我们?”汪长老奇怪道:“如此青年才俊,你们都没一个人认识,其它分舵来到呢?” 这次江宁分舵求援,来的都是江南的帮众,而赵匡胤最远也就到过襄州洞庭,时间也不长,对江南武林来说,完全就是新人。 “假以时日,武林又要出一翘楚。”汪长老正发着感慨,身后树上传来一阵笑声:“哈哈哈,多谢汪长老夸赞,我替二弟谢过了。” 两道人影从树上跃下,在丐帮众人警惕的眼神中,慢慢走到汪长老身边。 “两位好身手,惭愧惭愧,估计几位到此很久了吧!”汪长老脸色有些不好看,赵匡胤近到身后没被发现也就罢了,那时众人心思都在道士身上,可郭荣赵婉儿两人竟在赵匡胤之后那么久也没被发现就说不过去了。 “属下之错,弟子们疏于训练,回去一定狠狠操练。”李舵主赶忙表态,这里是江宁分舵的地盘,安保自然就是他们的工作。 “长老,各位好汉,我伉俪二人并无恶意。”赵婉儿连忙打个圆场,刚才这番举动确实易让人误会。一拉郭荣向汪长老道:“晚辈赵荣,柴婉见过江前辈和各位丐帮兄弟,那个是我二弟柴匡。” 郭荣赵婉儿报了个假名,这是早就编好的。 汪长老脸色稍稍好看些,心道:“还好你们没有恶意,要是有恶意不是可以无声无息取我等性命。”但见两人男的气宇轩扬,女子温婉慧质,并肩站一起果然一对璧人。照他们说法场中还只是女子二弟,那么这夫妇二人岂不是更出色,只是都未成耳闻,可能都是来自北地,前些日子郭威大败刘承佑之事早已传开,莫非他们也是如当年自己一样不得不背井离乡,想到此汪长老没再过分追究。 “贤伉俪来自哪里?我观令弟棍法大开大合,颇有跃马冲阵的气势。”汪长老出身沧州狮子门,年轻时对北地武功到不陌生,一眼看出赵匡胤棍法出处。 “长老好眼力。”赵婉儿笑吟吟夸赞道。 “老啦!老眼昏花咯。”汪长老刚要客套两句,突然惊呼道:“打狗棒法,他怎么会使…” 原来当郭荣赵婉儿两人自我介绍时,那道士趁赵匡胤略分心时,抽出插在身后的棒子,使出一套棍法,只是这道士的棍法颇为生疏,使得磕磕绊绊,将将能抵挡赵匡胤的攻击。 这时不说汪长老,就是在场其它几位高位弟子也都看出来,这道士使的正是丐帮镇派武功“打狗棒法”。汪长老对这棍法极为熟悉,但这毕竟是丐帮不传之秘,只有历代帮主才可以修习,这么说来这道士和焦帮主的关系非浅,只是这棍法道士使来有些四不像,恐怕还是难敌赵匡胤的盘龙棍。 “少侠手下留情,且让他过来。”汪长老忙道,先只道这道士在焦帮主受伤后才遇到,可现在看来,应该是焦帮主还没重伤前就结识了,否则这道士不可能会“打狗棒法”。 “那要他留情!”那道士见众人都小觑他,气得大叫,棍法却更无章法。 “二弟,小心些。”赵婉儿道,那道士困兽犹斗,必有所持仗,只见他突然深吸一口气,脚下一蹬,双手双脚拔长了尺余,原本赵匡胤这等八尺武夫在北地也算高大,那道士比之高一个头,现在生生有又高了一尺,整个人至少身高丈许。 道士如此变化令旁观者赫然,身处其中的赵匡胤更是感受颇深:人一高大,招式也大开大合,因为可以充分利用自身优势,可这道士却如身体无骨一般,“呼”的一下就缠了上来,展开了近身搏斗,好在赵匡胤十八路“盘龙棍法”中八路小盘龙也善于近身,否则真要被他打个措手不及,可即便如此,两人已绞斗在一起,道士反持碧玉竹棍,手臂如长藤,蜿蜒缠绕,竟以手做棍法,使出了“打狗棒法”中的“缠”字诀,死死缠住了盘龙棍,无论赵匡胤使何种方法,那手臂就如附在其上,随其东西南北,就是挣脱不开,就连那竹棍也像长在了道士手臂间,忽出忽收就如毒信,随时会择人而噬,一时间赵匡胤竟也险象环生。 形势变化如此之快,道士奇门异法频出,将旁观之人都惊呆了,赵婉儿不由上前一步,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赵匡胤出什么意外好及时救援,就连郭荣也跟了一步。 “汪长老,这是棍法中的“缠”字诀吗?”有丐帮高手曾见焦帮主使过,可也不如道士这般神鬼莫测,估计就是初代帮主庄义方复生,见到这种情况也只能感慨,这“缠”字诀简直就是为道士量身打造一般。 “应该是吧!”汪长老下意识回了一句,可心中疑惑更深,道士的功法如此奇特,不由让他想到“绞杀”二字,这与江宁分舵李舵主的汇报联系起来,一个难以置信的推论冒出来。 踢了身边弟子鲍右一脚,悄声吩咐将包围圈扎紧些,可不能如先前那样阴沟里翻船。 这时场中两人早已无暇分心,赵匡胤见甩不开那如影随形的手臂,索性只以单手持短棍,小盘龙棍法见招拆招,另一手化掌以内力攻敌。 外人只见他险象环生为他担心,其实赵匡胤心里已有定计,别看道士近身搏杀来势汹汹,可无论赵匡胤使多大力,道士反击回来的永远只有八分,所以自己看似危险万分,其实并不危急。 赵匡胤虽不知为何如此,但也知道这绝非偶然。 竹棍“嗖”的一下突出,直奔赵匡胤面门,赵匡胤却不为所动,左手暗劲一抖,铁链带着短棍从腋下飞出,不但恰好挡住竹棍,而且反向利用铁链将竹棍缠住,这一刻赵匡胤面容庄严,右手缓缓一掌推出。 道士见这掌来势缓慢,不以为意,只是右手连同竹棍被缠,便出左手相对,哪知刚一接触就发现不对,这掌看缓实急,看轻实重,而他因为身体特殊,应敌之时大多以借力为主,这一疏忽大意,再想借力已不可能,赵匡胤右掌已推着他的左手直至胸腹。 “砰”的一声,赵匡胤连掌带手重重击在道士身上,那道士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蔫了下去,就在众人以为大局已定时,“噗!”打到对手的赵匡胤反而一口鲜血喷出,人随之倒飞出去,刚才还缠在一起的两件兵刃脱手而飞。 几道人影射进场中,当先一个是赵婉儿,半空中接下赵匡胤,郭荣随之而到,将赵匡胤扶住。 另两道人影扑向那道士,将泄了气的道士死死扣在身下。 还有一道人影在丐帮弟子头顶飞过,向着脱手的兵器追去,看身影是分舵李舵主,帮主信物在他分舵丢失,他是责无旁贷必须拿回来。 汪长老看了看被锁拿的道士,走到赵匡胤身边道:“少侠与少林是何关系,为何会使那“般若掌”!几位莫非是少林俗家弟子?” “般若掌。”赵婉儿也郭荣一脸迷惑,没听说过赵匡胤与少林寺有过交集。 赵匡胤脸色苍白,吐了口血人却无大碍,当年“鹿门寺”之事从未与人谈起,正不知说时,李舵主冲去那边突然传来“啊”的一声。 众人吃惊,朝那边看去,就见李舵主愣愣站着,身前一个落叶堆成的草垛里伸出一手,一把握住了那两件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