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烧成这样?”顾裴轶碰到她滚烫的额头,便皱着眉头。 “黎小姐从那天晚上睡下就这样,”保姆说,“她不让我进她房门,您前两天也没回来,所以…” “所以你就让她烧两天?”顾裴轶声音不大,却足以听出愤怒,“你现在就去找姜鸿文结工资,以后都不必来了。” 保姆想辩解,看着顾裴轶有些可怕的神情,却只能走了出去。 “黎俞,”他坐在床边的凳子上,“你如果还有力气,就自己把药吃了,实在不行我就叫医生。” 顾裴轶把退烧药,消炎药按剂量配好,又倒了一杯水,黎俞像是听见了他说的话,迷迷糊糊地起身,吃药。 “你别那样对阿姨,”她嗓子哑得不行,“是我让她别进来的。” “先顾好自己再说,你一天天的多少麻烦事。”他说着,把水杯递过去。 黎俞捏着水杯,没动,她现在有脾气,也没有力气发,只说:“你觉得我麻烦,那你就不要管我。” “我没那个意思,”顾裴轶眼看她动真格,只好说,“我让你别趁着年轻,就糟蹋自己身体。” 黎俞不想争辩,就着水吃了药,身体烫得不行,也睡不着,于是说:“我现在睡不了。” “那我陪你会。” “顾裴轶。”她突然叫他的全名,语气有些庄重,他回头:“怎么?” 黎俞脑袋被烧糊了,整个人被汗液浸润,她迷迷糊糊地抓着他的手:“如果我有一天死了,你会像现在这样,每天正常工作,休息,生活吗?” “你别告诉我你得绝症了。”他脸上浮现出一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这是真的被她可爱到了。 黎俞摇头:“不是的,我就是想知道我在你心里是什么位置。” “这个问题不回答,你就不会睡对吗?” 黎俞挣扎着眼皮,点头。 “或者更直接,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顾裴轶的心跳仿佛停了一拍,他知道黎俞一直对这个问题心存芥蒂,可是没想到问得这么直接,而且现在这样子,是逼着他回答。 “亲也亲过了,你说呢?”他的手指轻轻勾起黎俞的手,“我一共就两次,每次都是你,你觉得我这么渣,不喜欢你,跟你亲两次?” “可是…”她还想说什么,却被顾裴轶的话压下去:“你都知道答案了,睡吧。” 她也确实困得不行,马上闭眼睡去。 梦里的内容都是他。 就算那七年是有苦衷的,可是时间的空缺无可否认,甚至在顾裴轶出现之前,她已经对另一个男人有了好感。 顾裴轶的出现,像是把她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生活重新打乱,可是看见他,她又是那么地欣喜。 顾裴轶知道黎俞生活习惯跟普通人不太一样,口味也挑,思来想去,请了顾家老宅的李阿姨过来。李阿姨在他父母离婚后就负责照顾他,是顾家老宅的管家,黎俞在顾家那三年,胃口还算是不错,至少在之前和之后,都是肉眼可见的挑食。 李阿姨为人正直,和善,不仅饭菜做得好吃,也很健谈,有她在,黎俞也不至于太寂寞。 想要把她在身边保护着,这无疑是难的。可是再难都不能不做。 邹舒兰和顾远东的关系,以前还可以说是交好,可是这两年怕是不清不楚,远东集团这两年多少次经济危机,都是邹舒兰冒着得罪人的风险去化解的。顾裴轶知道,做人不能没有底线,他给父亲的公司留了个壳子,也保留了股份,顾远东还是能有一笔不菲的收入,他也知道,邹舒兰对黎俞有恩,在黎俞最需要工作的时候,是她把黎俞当做爱徒培养,可他还是不放心。 邹舒兰的独女邹思淼,也算是跟他从小玩到大的一个朋友,两人关系本就算不上亲密,这里面邹思淼去了国外一直没回来过,两人更是生疏了,顾远东一直希望他和邹思淼能喜结连理,现在这种情况,婚事一定是泡汤了。 更何况,他从来没有喜欢过邹思淼。 他一直都很清楚,自己喜欢的是谁。 那天晚上下着大雨,她说:“没有人会爱我的,你也一样。” 顾裴轶觉得自己是个很果断的人,上学时候即使偶尔碰到很难的题目,他也会明确那是自己不会的题,没有一点学霸思想的苟延残喘,可是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一个字也不敢说。 她的家庭不行,他知道。十岁以前,骄纵大小姐,还算富足,十五岁时,叛逆,目中无人,却又自卑,不敢爱任何人,也接受不了别人的爱。 可是,这一点也怪不了她。 她的父亲,养了十几年的情人,弟弟只比她小一岁,她的母亲,不去总结婚姻失败的原因,却怪她不是个男孩,那样他们就不会离婚了;又告诉她,要去讨好继兄继父,这样才有钱花。 这样的爱,即使存在也没有意义。 他看过她的简历,漂亮而出色,即使没有邹舒兰的提拔也能混出一片天地,她为什么会去邹舒兰的公司?只有一个可能,这样就能和他,顾裴轶,还有一丝一缕的联系,只要他回来,她就可以第一时间知道。 她一边在言语上推开他,一边又如此希望他回来。 她是一个口是心非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