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不信,顾知微只好又道:“我虽然可以教导翊儿,但到底比不上先生才高八斗,先生今日若肯答应,本宫定为先生好好备上一份谢礼。” 沈朝眉头皱起来,有些不悦:“沈某在外多年,也赚了些银子,想来后半辈子是够用了,何须那些金银细软?抑或是太后娘娘久居深宫,只知道拿金银细软打发人了?” 这话说的就很不对了,虽然方才沈朝与顾知微说话时也是话中带刺,但此刻若是顾知微想算,都可以治他一个大不敬的罪了。 顾知微沉默片刻,并不恼怒,只淡淡道:“沈先生,外界对本宫的传言的确难听,若先生因此误会本宫,那本宫无话可说。” “但方才本宫已经与沈先生解释,流言终究只是流言,纵然本宫清清白白,一人之力也难挡世间悠悠众口。” “此次为皇帝求师而来,却不想沈先生宁肯轻易轻信旁人也不肯相信事实,本宫在此可以发誓,并非是为了官场之事所求先生,而仅仅是为了教导皇帝。” 说到此处,顾知微笑着摇头,心里一阵失望。 这个沈朝,枉费她废了那么多口舌,还在翊儿面前将他夸的天花乱坠! 此刻顾知微已经动了止步于此的心思,告辞道:“竟然如此,本宫也不想强求,那就不打扰先生了。” 言毕,她爽快的摆摆手,往不远处谢翊那边走去。小皇帝一脸期待,翘首以盼的等着她回来:“母后,先生怎么说!” 此处离沈朝不远,也就十步的距离,顾知微被他拉着,悄悄瞥了一眼沈朝那边,见他还开着门,不说话也不动,眼神看过来,像是有所探究。 不等顾知微将方才的事说完,小皇帝一把从椅子上跳起来,直直跑向沈朝,赶紧解释道:“先生误会了!朕与母后并没有让先生参与朝政的意思,母后从前已经和朕说过了,先生若来了皇宫,只管教习就是了,旁的都无需先生出面!” 沈朝行了礼,似乎想说些什么。 “翊儿,别为难先生了!” 顾知微走过来,拉了谢翊就要走:“有些缘分强求不来,沈先生已经明确回绝,咱们又何必强求呢?既然先生不想教,母后为你再找一位老师就是了。” 又一指四处的树林:“更何况此地四面环山,草木茂盛,一到夏天全是蚊虫,冬天下山路又太陡,环境如此刻苦,母后也不放心将你留在这儿。” 闻言,谢翊急道:“母后不必担心这些这些事,我堂堂男儿,还怕蚊虫和山路吗!” 顾知微一扫沈朝的神情:“可即便你不怕,沈先生也说了不愿收你做学生,人家已经再三回绝,母后也不好再求了,翊儿不可胡闹,天色不早,咱们该回去了。” 见谢翊不动,顾知微刚想过去拉他,就见小皇帝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看着沈朝,眼底里满是诚恳:“母后不必再劝,朕是不会走的!朕只要沈朝这一位老师!” 言毕,就是顾知微怎么再劝,谢翊也纹丝不动,就是不肯起来。 无奈之下,顾知微似乎也腻烦了,即刻吩咐众人收拾好东西,只留下独自一人的谢翊,浩浩荡荡的下山了。 日头西沉,大好的骄阳已经扑散成夕阳洒落下来,最后的热度打在谢翊的身上,他仍旧挺直了腰板,不肯失了礼数。 土地太硬,地下的石子硌的他膝盖生疼,山上的冷风也吹的他手脚又冷又麻。 谢翊平日待在皇宫,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身份更是九五之尊,可他却不觉得委屈,只觉得值得。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天边最后一点光亮也没有了,谢翊本就是大病初愈,此刻已经难以支撑,脑袋低垂着,一点一点,仿佛下一刻就要昏倒在地。 顾知微有意不露面,没随着众人下山。 她躲在一棵树后,心里焦急万分,正在她眼见无望,打算过去接走谢翊时,沈朝的门忽然又开了,一倒光亮正好打在谢翊脸上。 沈朝仍旧是那副不爱搭理人的模样,身旁的书童拿着灯,沈朝对他低声说了一句什么,就抬手抱起谢翊,进屋去了。 门又被关上,顾知微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也不枉费她方才有意说的那番话,果然沈朝还是心疼这小孩的。 夜幕降临,顾知微独自回到歇脚的驿站,见春彩正等在外头,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太后娘娘,摄政王派了个人过来,说是担心太后娘娘与皇上的安全,此刻正在屋里等着呢。” “听说此人惯会花言巧语,之前就是他常常进宫替摄政王与皇上回话的。” 顾知微一挑眉,进屋一看,果然见此人长得贼眉鼠眼,一副滑头模样。 她现在是真心不想和与谢淮宴有关的任何人扯上关系,见到此人更加恶心:“摄政王叫你过来有什么事?” 这人一呲牙,谄媚道:“咱们王爷听说这一路舟车劳顿,自然是心疼太后娘娘和皇上,这才派小的过来赶紧接太后娘娘和皇上回去!” 谢淮宴野心昭昭,这是怕顾知微真把天下大儒请下山,派人过来阻拦呢。 顾知微都懒得戳破他这点苦心,冷笑道:“此行是来给皇上请老师的,怎能说回去就回去?” 这人更加蹬鼻子上脸:“太后娘娘有所不知,沈朝此人最看重清明,若他听说了您那些私事,定是不会愿意收下皇上的,但咱们王爷心思妥帖,知道太后娘娘恐怕无法得偿所愿,特意寻了另外一位名师供皇上教习用。” “真是笑话,你倒说说本宫有什么私事,我看外头那些流言,都是你们这些人不知死活传出去的!” 顾知微一脚踹在这人身上,用了十成十的力气,这人向后滚了几圈,诶呦诶呦叫起来:“太后娘娘,王爷也是为了你们好啊.....” “说的倒是好听!不过是想在皇上和本宫身边安插上自己的人手罢了!真拿本宫当傻子哄吗!” 谢淮宴的心思被戳破,这人尴尬的一摸鼻尖,正要再辩,就听门口有人温声道:“谁说我不愿意收下皇帝。” 几人纷纷回头一看,是沈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