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知微并不急着拆穿她,反倒随意往身后一靠,一副欣慰的模样:“本宫竟不知,嫣嫣何时这般懂事了,你既想着为蒋伯父分忧自然是最好的,想必伯父知道了,一定心中欢喜极了。” 两人说的热火朝天,只可惜蒋浩毫不知情,蒋南嫣观察着她的神色,也看不出顾知微是信了还是没信,只好又道: “咱们两家你还不知道吗,我爹爹这个人啊,心里一有点事就睡不好觉,知微,你就当是为了我爹爹,就别卖关子了,赶紧告诉我吧!” 顾知微这才细细开口:“使团之事非同小可,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我朝和大邺虽然至今未起战火,但终究是敌国,总有一日是要开战的。” “本宫原本想着,傅砚修是大邺的人,身份又有分量,留他在这儿咱们手里好歹也能有个把柄,何不等使团来了,咱们借此好好谈谈,有他在,就算咱们狮子大开口想必大邺的人也不会拒绝。” 蒋南嫣连连点头,试探道:“这倒有理,知微真是聪明,那之后呢?傅砚修竟然如此重要,大邺的人也不会轻易放过他吧?” 顾知微扫她一眼:“那自然是保他!” “那怎么行!” 蒋南嫣蹭的一下站起来,语气很是急切:“此人心机狠毒,睚眦必报,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就是为了朝廷和百姓着想,也千万不能留在大夏啊!” “嫣嫣,咱们好好说话呢,你急什么,” 顾知微一把将人拉过来,故意道:“咱们做事得往长远了想,傅砚修只要一日留在大夏,制衡大邺就多了一分保障,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有将他好吃好喝养在京城,咱们才有法子叫大邺多多让利。” 见此,蒋南嫣仍不死心,一来是她听了谢淮宴的交代,向顾知微打听消息,二来则是自己私心作祟,对傅砚修厌恶至极,是绝对无法容忍他好端端留在京城的。 她绞尽脑汁的想了想,又道:“知微你可得想清楚,这事你说了也未必算数,估计得靠着接待使团的几位大人商谈。” “你可别提了,一说起他们几个本宫就头疼。” 顾知微连连摆手,该说的话都说完了,直接送客道:“时候不早了,本宫要去皇上那边,你赶紧回去吧。” 蒋南嫣原本也有此意,闻言连忙起身,坐着马车一出皇宫便直接回府,果然见谢淮宴在自己屋里等着,手里拿着一本书,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见她回来,谢淮宴缓和几分面色,拉着蒋南嫣的手,温柔道:“辛苦我家嫣嫣了,怎么样,顾知微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自然是挑他们想听的说。 果然等蒋南嫣一字一句复述完,谢淮宴心里一松,长出一口气,满意道:“果然没让我猜错!顾知微真是打的一副好算盘,险些将我们给骗了,本王就知道她舍不得那傅砚修,还想留他一条命在?做梦!” 言毕,谢淮宴当即写下信件,命人快马加鞭,秘密送到大邺。 日子就这么过去,踏着初秋,使团终于到了。 这几年来,随着两国各自的壮大,大邺和大夏好似中间总是绑着一根弦。这弦越来越紧,越来越紧,到了此时此刻,当使臣踏进大殿时,这根弦好似只差毫厘便断了。 顾知微和谢翊等人皆在场,大殿之上巍峨庄严,朝臣皆立于堂下,一时安静无声。 最终还是大邺使臣崔琰在一片沉默里大笑一声,上前几步,毕恭毕敬的行礼:“外臣崔琰,见过皇上,太后。” “崔使者有礼了,快快请起吧。” 谢翊尚小,不大会应付这种场面,便由顾知微笑着答话:“从大邺一路到此,一定是舟车劳顿,想必使者也吃了不少苦,今日本宫命人备下了最丰盛的宴席,都是我大夏特有的好酒好菜,崔使者尝尝,可有逊色于你们啊?” “太后娘娘言重了,大夏泱泱大国,东西自然是好的。” 这使者崔琰倒是谦虚,听着夸赞也不急不缓,徐徐而道:“此番前来,为了表达我朝敬意,陛下特命我带了五车金银,五车锦缎,五车玉器,还有一些稀世珍宝,供太后娘娘和皇上赏玩。” 这般厚礼,自是有它的标码,顾知微还未开口,果然又听那崔琰道:“只是外臣有一个不情之请,臣动身之前陛下听闻枢梁王正在京中,还请大夏能高抬贵手,将他交于我们,也好叫臣交差啊。” 顾知微面不改色,只是声音带了冷意:“如若本宫不答应呢?难道崔使者还要将这东西收回去不成?” “太后娘娘说的这是什么话,这东西竟然带了,自然不会往回讨要,” 崔琰连连摆手,依旧是温言温语:“只是如若不肯教人,只怕大军压境,要惊扰太后娘娘安宁了。” “荒唐!” 费源第一个听不下去,跳出来狠狠驳斥:“你区区一个外臣,我们娘娘肯见你就不错了!竟敢如此大胆,言语放肆,公然威胁我大夏!真当我们都是吃素的不成!” 他吹胡子瞪眼一顿喊叫,崔琰仍道:“该说的臣都已与太后娘娘说明白,多谈无益,还请娘娘定夺吧。” 话语落下,朝堂之上翁然炸开了锅,有的附和费源,觉着这使臣胆大妄为,恬不知耻,不蒸馒头争口气,怎么也该给大夏挣个面子回来,于是你来我往,唾沫横飞,吵的不可开交。 还有的一贯胆小软弱,怕真起了战事落到自己头上,纷纷跪倒在地,垂泪高呼:“太后娘娘圣明!舍去枢梁王一人可救咱们大夏一国啊!如今百姓安乐,可万万不能再添战火,何不就将人给了他们,免生祸端!” 顾知微被他们闹的头晕眼花,就是由他们在这儿吵,一个月也吵不出个结果。 最终还是两方多加协议,勉强定下规矩,次日由两国各派人比试三场,若崔琰方赢了,便把傅砚修交给他们,可若是输了,从此以后此人如何,与他们再无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