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知微气的头昏眼花,恨不得将傅砚修的脑袋打开好好看看,里面是不是糊的全是浆糊,叫他如此是非不分,善恶不辨,竟然还怪起自己来了! 顾知微恶狠狠瞪了他一眼,不想再理,气冲冲的摔门进屋。 傅砚修似乎还有话说,站在院子没走,顾知微冷着脸坐下,命人把屋内的门关严,又对春彩道:“你去把人给本宫赶走,免得看着心烦!” 整个慈宁宫里,若说看不上傅砚修,春彩敢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余下众人要么是与傅砚修交情不深,不甚了解,本就没有有恩怨,还有一些则是要看顾知微的脸色,见太后娘娘看重傅砚修,也就连带着更加尊敬几分。 唯独春彩,是实打实真心实意,为了自家太后顾知微鸣不平。自打上次,她陪着顾知微熬了整整一天一夜,看着顾知微一双不沾阳春水的手为了那两块玉饰而伤痕累累,春彩就对傅砚修愈加看不惯,只替顾知微觉得不值得。 可经过九秋山一事,顾知微夜里常常辗转难眠,春彩一向陪在她身边,万分明白主子心里的惦记,又见大邺使团屡次针对,心里也就慢慢明白了这位枢梁王的处境,再一细想,就知道自己从前所见,大概是有些误会之处的。 春彩一番为难,她看着在屋外垂头站着的身影,又怎么好开口去赶,只能道:“娘娘消消气吧,别因为一件小事气坏了身子。” “小事?” 顾知微柳眉一挑,认真道:“所谓人心隔肚皮,谁也不能看透旁人的心思,有戒备心的确在所难免,可本宫自认是信任傅砚修的,但他呢!” 方才春彩就在屋里,把二人所吵听了个大概,见顾知微是真的动了气,赶紧抬手一边给她抚背,一边宽慰道:“这话说的不错!娘娘待人赤诚,将心比心也是应该。” “只是娘娘您想,枢梁王这些日子屡遭为难,奴婢说句不好听的,看如今形势,大邺对枢梁王恨之入骨,咱们大夏也有想要他性命的,这不就是将枢梁王置于刀尖上过活吗?” “如此一想,枢梁王不相信才是真,若他真问也不问就相信娘娘,岂不是有鬼了?” 围着顾知微好一番劝,直说到春彩都口干舌燥了,顾知微仍冷着一张脸,叫人看不出喜怒。 春彩无法,又担心顾知微生闷气气坏了身子,只好道:“娘娘既然不想理,那咱们不理就是了!这些日子娘娘起早贪黑,好不容易把大邺那群麻烦给送走了,倒不如奴婢给娘娘捏捏肩,您好好睡一会儿吧。” 话音刚落,顾知微长出一口气,的确觉得浑身酸痛,便应允春彩站在身后,细细揉捏她的肩膀。 顾知微支着头侧卧在榻,皱眉想了好一会儿,越想越觉得委屈,半晌又不服道:“本宫真是瞎了眼了,一番好心被当成驴肝肺!” 她闭着眼,小声嘟囔:“大邺使团里来的都是些人精,若不是为了他,我何必如此艰难的从中周旋,眼下倒是好了,他不领情,我倒成了个恶人。” “还有那个崔琰,瞧他那贼眉鼠眼的样!和费源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那日在宴席上想尽由头劝本宫喝酒,他们也不想想,本宫乃当朝太后,他们也配吗!” 末了,顾知微一抹眼睛:“春彩,这些日子本宫忙里忙外,外人看不见你还不知道吗!你就说本宫该不该气!” 她身后之人的动作一顿,开口却是熟悉的男声:“应该。” 顾知微吓了一跳,回头去看,哪里还有什么春彩,此刻笑着看她的,分明是傅砚修! 顾知微一愣,有些不自在的坐起身:“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早就进来了,” 傅砚修又将人给拉回来,手下力道更深了一些,正好揉开她身上的酸痛之处:“娘娘方才说的那番话,孤都听见了。” 傅砚修笑道:“此事不怪太后娘娘,是孤一时情急,把话说的太重了,还请娘娘大人不记小人过。” 想起方才顾知微所倒的苦水,傅砚修心中酸涩,更加懊恼:“这些日子有劳娘娘照料,否则别说使团了,孤还在不在这个世上都是两码事。” “你心里有数就好。” 见他说的诚恳,顾知微心中的气已然消了大半,她与傅砚修互相惦记,不过是双方不知,话赶话罢了。 此刻误会说开,被偷听闲话的羞耻后知后觉上来,顾知微微微红了脸,佯装淡定,语气硬的很:“本宫可记得清清楚楚,方才你还说本宫对你毫无真心可言,此刻知道变脸了,晚了!” “既然如此,本宫也不向你要别的,只把本宫亲手做的玉件还回来吧!” 那无事牌和平安扣是顾知微亲手所刻,在自己眼里珍贵无比,傅砚修更加视若珍宝,只是他甚少佩戴在腰间,而是放在一个布袋里贴身带着,叫他还,他自然也不愿意。 傅砚修轻叹,无奈道:“娘娘问也不问,一声不吭把孤算计进局里,还不许孤说几句气话了?更何况东西已经送了,岂有再要回去的道理?” 顾知微一言不发,傅砚修垂下眼,认真道:“抱歉,往后这种话孤不会再说了。” 如此,二人才勉强免去了剑拔弩张的尴尬气氛,傅砚修坐在顾知微身侧,见她点点头,低低嗯了一声,算是原谅。 傅砚修抬手碰她,见顾知微垂头耷脑的,故意笑道:“太后娘娘若再这么想下去,脸上可就要起皱纹了。” 浑身上下,顾知微最关心的就是自己那张脸,从前伤疤骇人她自己都不忍心看,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起色,顾知微觉得分外稀奇,恨不得一天到晚长在镜子面前。 此刻听他这么说,心里当即一惊,顾知微连忙跑到妆台前,仔仔细细的照了一遍,疑惑道:“哪里起皱纹了,傅砚修,你别是看错了吧?” 说完,顾知微转过头,就见他含笑看着自己,手指轻叩,姿态恣意从容,一双眼清浅的望过来,哪里是认真指正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