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皇宫内外冷冷清清,蒋府却人满为患。就因为罢官一事,顾知微铁血手腕,毫不留情,将这些墙头草吓得半死,眼见要动真格的了,他们对抗不了,自然愤愤不平,得找蒋浩讨要个说法。 可蒋浩连连吃瘪,也正在气头上,不悦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当初可是你们对本官巴结奉承,非要跟在本官身后的!” “为着你们,本官已经进宫说了多少次了,次次都被太后给堵回来,你们有在我府里这般能耐,怎么不自己敲登闻鼓去!” 众人一听,也怒道:“大人这时候想着将自己摘出去了,那可不行!当初咱们在官职上好好坐着,吃着朝廷赏银,虽不算大富大贵,但好歹能混个温饱,这下好了,若不是蒋大人你万般挑唆,我们又怎么敢如此,连生路都得另谋!” 两方这些日子都憋着一股气,叫嚷着,在堂前闹得不可开交,若是顾知微在,定然会好好看看这狗咬狗的一出好戏。 “你们这是作甚!” 争执间,蒋浩早已被众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起来,他一声高呼:“你们如今已是平民!若敢对本官动手,我定要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话音落下,原本神情激愤的众人就如同兜头被泼了一桶冷水,站在原地,神色恍然,面面相觑。 蒋浩借机推开他们,在一旁整理撕扯间凌乱的衣衫,还不忘呵斥:“从前咱们是同僚,本官敬你们几分也是应该,可如今太后娘娘再用不着你们了,一群平民百姓,也敢在我顾府闹吗!” 话越说越难听,几个脾气爆的尚且不服,还想再吵,却一开口两个聪明的给堵了回去,就听二人道:“蒋大人言重了,咱们一同共事这么多年,我说句不好听的,太后娘娘保不齐还就是看准了咱们人心齐,怕大人您啊权势太过,有意打压您呢!” 这话可是说到他心窝子里了,自打谢淮宴前往大邺,蒋浩走一步都得想着再看十步,很顾知微恨得牙都痒痒。他拉拢这些人,原本也是用来对付顾知微用的,这几日被惹的着急了,竟险些忘了这一点。 思索间,他面色稍缓,在屋内看了一圈,道:“你说的不错,本官也不是不通情达理之人,如今倒是还有一条路可走。” 那人赶紧道:“大人请说。” 蒋浩冷哼一声,计上心头:“就算太后让你们走又如何,这地方给你们住着,官印在你们手里搁着,岂是她一句话便能左右的了的?” 他一点,众人当即恍然大悟,这官员府邸和官印可以前朝一代一代传下来的,贵重无比且仅此一个,只要这东西还在,他们的确尚且还有与宫里一较的余力! 由此,在蒋浩的教唆下,众人又动了歪脑筋,当场打定主意,回府后纷纷禁闭大门,一律不叫人外出,又将全身家当和官印找个稳妥之方藏起来,凡是宫里派人来问,要么是称病不起,要么干脆理都不理,如此碰壁几次,顾知微听了回禀,才发觉不对。 派人一查行踪,果然又是先去了蒋府,后起的幺蛾子,顾知微不信平白无故他们能想出此法,干脆趁着第二日的早朝,顺坡下驴:“蒋大人,最近当差当的可好啊?” 蒋浩这会儿倒是神清气爽,面色得意:“有劳太后娘娘挂怀,能为朝廷办事是臣的福气,自然一切都好。” 顾知微笑道:“那倒正好,有件事很让本宫头疼,不如就交给蒋大来办吧?” 蒋浩直觉不好,心里咯噔一声,就听顾知微又道:“先前罢官一案,想来也不用本宫细说了,这眼看着新官上任,原来那些老人却还霸占着官赐府邸和宝印,慈宁宫的人连门都进不去,实在是荒唐!还请蒋大人想个法子,赶紧催催他们,把该还的还回来,早早把官卸了,也免得再起是非。” 这馊主意就是蒋浩出的,他那里肯干:“娘娘三思啊,他们人多势众,臣却势单力薄,又一向不善言辞,想来很难谈拢,还请娘娘另选他人吧!” 顾知微稍一颔首,真情实意极了:“蒋大人何须这般自谦,本宫就算久居后宫,但也明白大人的分量,这满朝文武,哪有不敬着大人的?此事交由蒋大人办,正好!” 蒋浩听得连连摇头,正要再说,又听她在上头压道:“诸位可要明白,本宫此举并非为了一己私欲,而是为了保住朝廷的颜面和大夏的颜面!若臣子报团罢官,强占府邸,私藏官印,这一桩桩丑事宣扬出去了,本宫面上无光,难道你们就能昂首挺胸做人了?” “礼法如此,纲纪如此,若放任他们不管,往后谁还会守规矩,岂不是谁都能霸田霸屋?蒋大人不必再推辞,要以大局为重。” 能以纲纪礼法作要挟,的确是大事中的大事,她存心要蒋浩开不了口,后者的脸色便只能愈发阴沉,最终干脆直愣愣往地上一跪,一言不发,却以示不满。 “你这是不愿意了?” 顾知微稍抬下颚,俯瞰下来,愠怒道:“本宫好话都已说尽,可你既不愿为民,也不愿为国,那蒋大人这是,想为了谁啊?” 顿时,蒋浩激起一身冷汗:“太后娘娘息怒!臣所言所行皆是为了大夏!绝无二心!” 末了,他再无话可说,只能勉强答应,俯身行礼,眼中有暗光闪过:“若娘娘信得过,臣愿意一试。” 散朝后,慈宁宫偏殿。 顾知微回来时,顾子忠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他在屋中坐着,不吃茶也不说话,神情颇为凝重。 顾知微吓了一跳:“爹爹这是怎么了,是方才我安排蒋浩之事有所不妥?” “不,此事娘娘安排的很好,恶人须得恶人磨,既然他们连脸皮都不要了,娘娘不用再管,只管下个死命令,让蒋家独自去应对吧。” 顾子忠话音一顿,看向自己的女儿时,又有些忧虑:“只是我怕娘娘最近把他逼得太紧,叫他次次落空,恐怕会狗急跳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