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莹等人熬了一夜,终于迎来了一丝光明。迎着早晨明媚的阳光,众人乘着三吴浪船渡江而去,直奔瓜洲渡口。折腾一夜,众人已经困得七倒八歪,纷纷躺在船上休息。过了长江便进入扬州府地界,这里是逍遥阁势力范围,众人稍稍宽心。 望着婉莹等人绝尘而去,天君督御庄海雄跺脚道:“可叹,还是让他们逃走了!” 旁边绿蚊王孔孝贤忙谄笑道:“督御息怒,咱们已经知道贼子下落,可以立刻去信总教,请毒尊派援兵来。” 庄海雄咬牙道:“援兵已经无用,二人背靠逍遥阁,就算派再多援兵也是徒劳。当务之急,应该去信总教,请毒尊派使者前往逍遥阁交涉。” 除了圣毒教望江兴叹,神龙教众人也面色凝重,望着天赐等人离去,心里宛如打翻了五味瓶。左圣丞夏侯轩无奈道:“龙入大海,咱们已经没有机会了。上奏圣相,请求派特使前往交涉!” 左圣使郑锦华冷眼寒光,阴笑道:“圣丞,现在是绝佳的机会,最安全的地方最危险,小主自以为回到江都就万事大吉,必然会放松警惕,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成败在此一举,望圣丞三思!” 没等夏侯轩搭话,右圣丞王博贤率先怒斥道:“匹夫之见,不值一提。这里是逍遥阁地界,咱们行踪迟早暴露,已经深处险地,万不可造次!何况逍遥阁实力强大,不是咱们能应付的,不要以卵击石!” 郑锦华低眉阴笑,继续道:“既然圣丞不肯用暗箭,那不妨使明枪:去拜会夏阁主,把事挑明了,看他怎么说!逍遥阁理亏,必然不敢承认,咱们再把证据一摆,夏阁主说不定会拱手放人!” 王博贤沉思片刻,眯眼道:“左圣御前往天魔教交涉,过几日就该回来了,这件事还是他出面比较好。咱们位卑言轻,即便去了逍遥阁,也未必有用。” 夏侯轩欣然点头道:“王贤兄说得对,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等圣御回来,咱们再议。” 郑锦华继续贼笑道:“圣丞,属下还有一计,保准夏阁主会将二人赶出逍遥阁。” 这时左圣御彭文博率众人飞马赶到雪峰山,这里是天魔教总教所在。望着山上宫殿交错,楼阁相间,气势恢宏,彭文博不觉深深震撼。想起神龙教创立百年,如今却日渐没落,又不禁黯然神伤,痛心疾首道:“我圣教当年执江湖牛耳,如今却沦为九大门派之末,这十余年地老到底在干什么?” 拜贴早上已经送达天魔教,不过彭文博在山下苦苦等了近一个时辰,始终没能进入山门。望着炎炎烈日,众人早已被烤得汗流浃背,唯独彭文博御气护体,勉强支撑。对他来说,这无疑是奇耻大辱! 直到正午时分,才有传令兵前来引众人上山拜见。彭文博一挥手,众教徒抬着几个箱子紧紧跟上。来到魔婴殿外,远远望去,殿内坐着两个老者。东面老者六十三岁,眼小如鼠,留着一缕白羊须,脸上黑斑点点,一笑横肉飞起,十分阴鸷。西面老者六十五岁,长须飘飘,面庞消瘦,双目炯炯有神。 彭文博一眼认出二人正是黑帝魔王宋思远和白帝魔王姜仁杰,上前拜见道:“在下神龙教特使彭文博,前来求见魔婴,还请两位魔王安排引见!” 宋思远坐在东面檀木椅上,椅子左右扶手上各有一只虎头,他冷眼一瞥道:“魔婴正在闭关,教中大事暂时命魔天老执掌,不知魔天老是什么意见?” 姜仁杰也坐在檀木椅上,扶手上各有一只狮头,他以手捋须,似笑非笑道:“魔婴虽然把大事交给了老夫,不过又命天魔王辅政,教中大事暂时是我二人执掌。彭圣御要拜见魔婴,不知所为何事?” 彭文博恭敬道:“前者两教有误会,在定珠镇发生争斗,我教狴犴护教沈柏霖误杀贵教鬼魔使夏御恒。后两教在滁州城再度发生争执,我教左圣使李正淳围杀了贵教妖魔使江问天。二贼罪有应得,已被剥夺职位,下狱秋决。在下奉命前来,一是向魔婴当面谢罪,二是奉上……” “好个二贼罪有应得!”姜仁杰大怒道,“彭圣御,你神龙教好大的胆子!两教十年来一直相安无事,全赖我等维系,若不是看在地老面子上,我圣教早就兴兵讨伐神龙教!今日你等无端杀害我圣教两位魔使,挑起两教争端,简直罪该万死!仅仅处死两个罪魁祸首无法平息魔婴雷霆之怒,就算奉上补偿也无法堵住悠悠众口,神龙教如果想弥补两教裂痕,修复两教关系,必须把两个贼子交出来,任凭我教处置!另外,神龙教必须保证,今后不会再有此事发生。” 没等彭文博答应,宋思远冷笑一声道:“魔天老,老夫如果没有记错,当初主张两教和解的人是你,今日神龙教打你的脸,你可以不在乎,但我等丢不起这人。” 姜仁杰一愣,面色冰寒道:“天魔王的意思是?” 宋思远伸出三根手指,不屑一笑道:“除非神龙教能答应三个条件,否则议和之事免谈!” 彭文博尴尬笑道:“还请天魔王明示!” 宋思远笑道:“其一,交出两个贼子,并厚恤两位魔使,每人按一万两银抚恤。其二,让地老致书谢罪,并承诺今后不会再有此事出现。其三,神龙教必须掷下严令,约束教徒,如果再犯,任凭我教处置,而神龙教不得报复。” 彭文博面色冰寒,皱眉不语。 姜仁杰也面色大变,冷冷道:“天魔王这条件未免太苛刻,就算魔婴出关,也未必会提出这样严苛的要求。两位魔使之事你我心知肚明,老夫不愿赘述,我只讲一条,两教斗了二十年,我圣教得到了什么?天魔王,伸手不打笑脸人,如今神龙教屈膝求和,咱们不可咄咄逼人,抚了地老一片心意。” 宋思远冷眼一瞥道:“魔天老,你似乎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圣教的白帝魔王,不是神龙教的特使!你刚才说两教斗了二十年,我圣教得到了什么,那老夫倒要问你,两教议和十年,我圣教又得到了什么?如今连区区神龙教都敢袭杀我教徒,我圣教之威何在?魔婴之威又何在?” 姜仁杰冷哼一声道:“魔婴命老夫主政,命你辅政,如今天魔王却一意孤行,非要越权行事,难道你是主政,老夫是陪衬吗?” 宋思远阴笑道:“无论谁是主政,谁是辅政,任何人都不得出卖圣教利益,这一点魔天老应该比老夫更清楚!虽然你是主政,但圣教大事最后还要魔婴点头,这一点魔天老也应该比老夫更清楚!” 姜仁杰面色难看,一瞥彭文博,皱眉道:“天魔王提出这等要求,彭圣御身为特使,难道无话可说?” 彭文博笑道:“两位魔王何必为了我神龙教伤和气?既然天魔王提出这样的要求,在下想地老为了顾全大局,必定会答应。如果我圣教全部答应,不知天魔王还有什么话说?” 宋思远得意道:“哦?当真?” “当真!”彭文博斩钉截铁道。 “你!”姜仁杰面色凝重,忧心忡忡道,“彭圣御,自古使者无戏言,你可要想清楚了。” 彭文博笑道:“在下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如果能促成两教和解,在下相信任何代价地老都愿意付出,就怕天魔王不敢提。” 宋思远嘴角抽搐,拍椅而起道:“好啊,既然神龙教有心,那我们也不好驳了你们一番美意。请特使转告地老,如果神龙教能全部答应,两教立刻冰释前嫌。”不过,特使记住,如果再犯,任凭我教处置,而神龙教不得报复。” 彭文博面色一寒道:“不知天魔王这话何意?难道除了处置元凶外,天魔王还要大开杀戒吗?” 宋思远一愣,很快眯眼笑道:“不错,正是!任何人胆敢犯我圣教者,都必须加倍奉还!如果不答应,一切免谈!” 彭文博正要搭话,姜仁杰抬手阻拦道:“天魔王,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必得寸进尺?” 宋思远冷眼一瞥道:“江问天是我天派的人,魔天老自然不在乎。可老夫既然执掌天派,就不能不为教徒安危着想。如果不能杀一儆百,老夫这个位子还坐得稳吗?” 姜仁杰不屑笑道:“天魔王这话令人不解,难道夏御恒不是我魔派中人?老夫执掌魔派,只知道杀人偿命,没听说还要诛灭十族的!” 宋思远大笑道:“那是魔天老孤陋寡闻了!自古父债子还,杀人连坐,只有这样才能威慑群贼!如果依照魔天老的意思,那我圣教之威岂不是荡然无存?魔婴命你主政,你却让魔婴颜面尽失,不知将来贤兄如何向魔婴交代?” 姜仁杰气得五指紧攥,怒气满面。 见二人剑拔弩张,彭文博大笑道:“两位魔王息怒,虽然天魔王提出的条件十分苛刻,不过为了两教能够和睦,在下相信地老一定不会拒绝。请两位魔王转奏魔婴,两教合则两利,斗则俱败,且不可同室操戈,令亲者痛仇者快!” 宋思远大笑而去,姜仁杰喜忧参半道:“彭圣御,如果地老果真能全部答应,本魔王保证,十年内两教无战事!” 彭文博恭敬道:“魔天老放心,地老必然答应!临行前,地老命在下带来一句口信:合则两利,斗则俱败。” 姜仁杰欣然点头,若有所思道:“地老是明白人,请圣御回禀地老,老夫也有一句口信: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目送彭文博离开后,姜仁杰回到了白帝魔王殿,早有一个中年男子等候多时。他四十三岁,眼窝深陷,面相阴险,是姜仁杰独生子——魔天擎姜全寿。姜全寿躬身道:“父亲,关于梦雪的谣言……” 姜仁杰愁眉苦脸,挥手道:“你的事先放一边,现在是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立刻去信梦雪,让她严密监视圣童,不要让他坏了咱们的大事。” 姜全寿一脸错愕,只好遵命。他正要离去,姜仁杰突然想起一事,扭头道:“梦雪是你唯一的女儿,自己要多上点心。爹最近比较忙,等过了这段时间,把梦雪叫回来,咱们一起吃个饭,修补修补你们父女的关系。” 姜全寿似喜非喜,轻轻点点头。突然又皱眉道:“爹,梦雪和圣童关系非比寻常,儿担心她会误了您的大事!” 姜仁杰捋须笑道:“梦雪是个聪明的孩子,我相信在大是大非面前,她拎得清!何况宋轶峰到处沾花惹草,风流成性,又是宋思远的独生子,梦雪岂能看上他?此事勿虑,去吧!” 姜仁杰提前布置,宋思远也没闲着,他刚回到黑帝魔王殿,立刻招来属下道:“立刻给圣童去一封信,命他全力以赴办好一件事,不得有误。”待密信送出,宋思远斜坐椅上,眯着眼阴笑道:“姜仁杰,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庇护神龙教到几时!”